走近潜山弹腔

 

犹如涓涓细流瞬间走成瀑布一样，让人称奇。这是很多人走近潜山弹腔后的第一印象。

三月的春天，我正在合肥逗留，《潜山流泉》微信平台上的一条消息，紧紧吸引了我，于是打道回府，去龙潭乡一个叫做杨家祠堂的地方，参加由潜山县文化馆举办的“弹腔摄影比赛”活动。这真是别开生面，一边看弹腔，一边欣赏摄影作品，文化的多样性在这里得到诠释。

我对杨家祠堂并不陌生。与十多年前相比，祠堂内作了大量的文化补充。隋文帝杨坚的塑像安座在祠堂的显眼位置，再就是杨家将的诸多英雄，如杨宗保、穆桂英、佘太君等相继亮相，栩栩如生。不管他们生于何处，或相隔甚远，都是杨氏的可爱祖先，更是杨氏的共同骄傲。

这些雕塑的对面，就是古戏楼了，弹腔将在这里开演。时间定在下午1点，还有3个多小时，这就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来了解一下潜山弹腔。

有人说潜山弹腔起源于唐代，与尉迟恭有关。尉迟恭在朝为官时，常常为民请命，而屡遭奸臣非难，最后弃官修道，筑坛焚香。每当诵经念佛时，他都手持檀条，敲坛击板，高声吟唱。人们即把尉迟恭的这种吟唱之腔，称为“弹腔”。

这不失为一个美好的传说，问题是多有牵强。尉迟恭，山西朔州人，唐初名将官至右武侯大将军，封鄂国公。所在的唐朝建都长安。他一生忠勇，未受贬谪，晚年请辞休息，不与外界往来，未有拜佛参禅的记载。更何况长安也好，朔州也罢，与潜山相距甚远，尉迟恭的弹腔如由长安渐次传来，那么影响就不仅仅限于潜山一隅了。

比较能够说明问题的，一是在潜山县的五庙乡，至今还活跃着一个弹腔班子，世代相传，没有间断。这就是许家畈许家班。他们认为明末清初

 

就有了弹腔，并在清代中晚期有了弹腔戏班。有记载的是，到1914年，许家畈有了第二代戏班，或称第二代传人，在这之前的统称为第一代。到1943年有了第三代，1950年第四代。文革期间，少有演出，主要是没有新剧本，而旧剧本是禁止上演的，但是“弹腔”这个剧种并没有被禁止。到1979年，组建了第五代……现在“潜山弹腔”已经列入安徽省非遗保护项目，有三名传承人都在许家畈。

二是唱“弹腔”唱出一片新天地的程长庚家族，为我们研究弹腔提供了丰富的题材。有人据此认为，弹腔是“迁入品”（因为程家井程氏家族是从外地迁入的），这是不科学的。程长庚的家谱中明确记载，程氏先祖因避元末战乱而迁入潜山古城山，到程长庚时，已是第51代了。这个时期兴起的地方小戏，如果说成“迁入”的话，那么，也就无所谓“本土”了。甚至还会产生这样一个文化上的悖论：一个祖居了500年（从红巾军到清嘉庆年间）或800年（从程颐到嘉庆年间）的世家，难道还算外地人吗？

其实，所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对自己民族文化的尊重和传承。于是我们把目光集中在潜山县文化馆一班组织者的身上。他们比我们更早一些就来到了杨家祠堂，就像我还没有走近弹腔一样，很难走近他们。因为他们正在忙着检查道具、调试音响和安排化妆，还要引导摄影比赛。馆长芮刘斌忙里偷闲告诉我，京剧的“鼻祖”在潜山，这就是程长庚；它的“母体”也在潜山，这就是“潜山弹腔”。一席话，让我兴奋不已！潜山弹腔是京剧的母体艺术——我向弹腔又走近了一步。

按说，芮馆长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应该是豪迈的，甚至可以叉着腰向我做趾高气扬的宣告，可他却非常淡定，这让我有了某种崇拜。一个文化馆长的激情和淡定，得益于文化的滋养，有了这种滋养，便有了思想，这便是文化的魅力所在。此时弹腔发展的线路图经馆长的提示，在我心中清晰可见：弹腔——黄梅戏——京剧，一路走来，不仅摇曳多姿，而且波澜壮阔，直至成为国粹。无怪乎中宣部高度重视潜山弹腔的传承与发展。

京剧的母体艺术，把他们团结在一起。这是一个很有合力的团队，说话间，两位已经退下来的馆长——汪小平和韩华胜来到我们身边。汪说：弹腔一直也是口口相传的，但凡民间艺术，大抵都是这样。可是，韩老馆长却用简谱的形式，将弹腔记录下来，这是对弹腔的一大贡献。

虽然尚未开演，我觉得自己已经走近了弹腔，走近了一直为弹腔的发掘、保护和传承做出辛勤努力的这样一个群体，而且还听到弹腔的音韵在自己心中响起来了——因为我了解一点点京剧。

如果将京剧和我这两个元素放在一起作一个陈述，那么便有这样一句话的生成：“我是听着京剧长大的”。当年几部样板戏我都能唱出其中的一些片段并能说出内容梗概。既然弹腔是京剧的“母体”，那么懂得一点京剧的我与弹腔就有了某种“血缘”关系。

演出开始了，手机和相机一齐聚焦在古戏台上。无论是摄影比赛，还是观看弹腔，他们都希望留下美好的瞬间。只是古戏台有点高，找不出比较合适的摄影角度。不过这样也好，大家可以潜心看戏了。《二进宫》和《郭子仪拜寿》都是传统古装剧目，我除了对戏剧内容事先有一点了解外，所有台词和唱腔都没有听懂，“血缘”关系断裂开来。这并不意味着弹腔不好，或许更加说明我对地域文化的关注不够。你看，很多人从1点看到4点，整整三个小时，直至演出结束，这就是弹腔的魅力。这让我想起了安徽省非遗保护中心主任胡迟女士跟我们说过的一句话，非常经典。她说

 

保护非遗就是“点燃熄灭的灯，照亮回家的路。”散场后的演员和戏迷们露出开心的笑容，因为他们有一盏灯，照亮了自己的“回家之路”。

有人说，弹腔如大家闺秀，如今频频走上前台，多少还有一些羞涩，因羞涩而少了一些灵动，这就更需要发掘、呵护和提升。我倒不以为然。正是那种有点羞涩甚至木讷的慢表演，让我们有时间去聆听、咀嚼和思考，否则，很难走近弹腔。

朋友，你若想了解京剧的母体艺术，那么就请你走近潜山弹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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