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申印象

 

读到一篇黄元申（释衍申）访谈录。在介绍自己由影视明星转变为佛门弟子的心路历程后，他说：“生活没有什么不一样。人生就是演戏，从前我演角色，现在我演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的是实话。至少我想起了20多年前，同他接触时的两个细节。

大约是1989年11月间，我陪同香港宝莲禅寺方丈圣一法师和他的侍者（职事僧），一同驱车赴岳西县司空山禅宗二祖慧可大师道场朝礼拜祖。清晨从九华山祗园禅寺启程，渡江后，抵达潜山县源潭铺时，已近中午了。虽然此地距大别山腹地的岳西县城不足60公里，但山间公路崎岖难行，车速不宜过快。这时，侍者悄然取出一包素点开始进食。源于古印度的佛教，素有“过午不食”（不非时食）的戒律。传入我国后，因注重融禅于农、农禅并重的缘故，“过午不食”的习惯业已变通。想不到，这位年轻的侍者，却依旧笃行不懈。

在县城吃罢午饭并稍事休息后，抵达相距约30公里的司空山麓店前镇时，已是黄昏，而且飘着细雨。司空山海拔1227米，建于山腰之上的二祖道场，废圮已久，几难容身。圣一法师拜祖心切，坚持连夜冒雨登山。我只好和县里的同志张罗几床被褥，撑着雨伞、打着电筒陪同。一路上，山道蜿蜒，荆棘丛生，只见侍者拉开山膀，扶持着年近七旬的圣一法师，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直到午夜时分，方进入残垣断壁的二祖寺。随行者个个气喘吁吁，累得够呛，这位侍者却若无其事，安然淡定，可见他不但恪尽职守，而且功夫了得。

临别时，圣一法律向我介绍：他的侍者法号衍申，在俗时名叫黄元申，是香港影视明星，这让我有点意外。

作为香港影视明星的黄元申，用不着我在这里多作介绍。他主演的《霍元甲》，是第一部在内地播放的香港电视连续剧。他那英气逼人且又儒雅倜傥的形象，深受欢迎，好评如潮；主题曲《万里长城永不倒》沛然动听，传唱不衰。未曾料到，这样一位活跃于红氍毹上、聚光灯下，热得烫手的影视明星，剃度出家成了跣足芒鞋、一钵一衲的僧人后，竟然这般中规中矩、当行出色。苏东坡曾云：“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这段话，似可移来描述黄元申（释衍申）的人生轨迹。虽然影视明星的生活未必一味绚烂，而佛门弟子的日子也不会如我们俗人想象的那样平淡。不过两者之间，无疑有着巨大的差异。可是，黄元申（释衍申）却做到了冷暖得失寸心知，绚烂平淡两由之，在迥然不同的生活状态里，都执着地秉持了“戏比天大”的理念，很好地实现了对人生的尊重，对自我价值的肯定。仅凭这一点，便值得我们合十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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