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在江南

□安庆余毛毛

我推着助力车从渡船下来，就踏上了江南的土地。我在码头用手机设置好目的地升金湖，秋天了，我要到那儿去看鸟。导航一会儿叫我上省道，一会儿让我上国道……七导八导，最后我在一条断头路前停下来。我慌忙问几个修路民工，一个民工不满地说：“从上面小路走，你不是本地人啊？”我说我真不是本地人，我从江北过来的。他似乎有些歉意，说：“哦，你返回去，看到前面的三轮车没？就从那儿拐上去。”我退回二百多米的样子，上了一个斜坡，走上了乡道。

乡道三米来宽的样子，水泥路面，有的地方很平坦，有的地方有点坑洼。我不紧不慢地骑着，越骑越喜欢。多么安静的秋天，多么安静的田野，多么安静的村庄，而且天地间都弥漫着草木和庄稼的芬芳。我喜欢江南农村人家的格局，房子建在路边，隔着路家家都有个小池塘，养着鸭和鹅。池塘之间有短短的泥土路隔着，而路两边却生长着细高的树木，几乎和小路一样长。这真是有些奢侈了，家家都有池塘，这真是江南大地的恩赐了。我越过村庄，来到田野，大地一片金黄。待收割的稻田就像待产的孕妇，散发着宁静、满足和慈爱的光芒。我还在树上看到一只小小鸟，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一动不动地望着下面金色的田野。天空是它们的舞台，而大地就是它们的盛宴，想吃就吃吧，我拍下了它。照片中的田野弯曲着，就像波浪似地朝着它涌来，它大概是被这金色的波浪迷住了吧，否则怎么会放松警惕而让我大拍特拍呢？我继续往前骑，却被一大群在路上摇摇晃晃的鸭拦住路，我停下车，拿出相机拍它们。它们干净、鲜亮，虽有点笨拙但每一只都神采奕奕，只要有生活的空间和自由，被驯服的家禽也美丽。我继续骑，来到了另一个村庄，这个村庄的格局跟上面那个不一样，家家门前是一条连贯的小河。而骑出村子，到了村头一个较大的池塘时，我看到在满塘焦干沉绿的荷叶中，居然开放着一朵硕大的粉红色的荷花，饱满，清新，又端庄又妩媚。这真是一个奇迹，霜降都过去好几天了，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别人跟我说，我还真是不信。我与这朵我在内心里称之为“秋天里的最后一朵荷花”告别后，继续往前骑，一直骑行在秋天的稻田里。在到了另一个村子时候，我被一户人家院里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所惊到。那么多红灿灿的柿子挂在枝头，倾斜地弯向路上，一种明快美丽的欢喜感从心头升起。我停下车，站在树下，长久地仰望着这些秋天的精灵们。

我骑了近二十公里，过了四个村庄后，导航又把我导向一条省道，我的目的地到了。路两边都是望不到头的湖泊。升金湖是个观鸟的胜地，可我沿湖骑了一段路后，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大雁、天鹅和鹤。问了两个人原因，一个说今年水没退下去，没有滩，它们来了没得吃；另一个说，天还没冷，冷了它们才会来。我有点失望，往回赶，而当我再度重温我来时的路时，心里的失望感一扫而空。我有什么失望的呢？我看到秋天里的江南，它的辽阔，它的富饶，它的宁静，它的一些小小的奇迹和惊喜，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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