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教学楼西边的湖面给莲花全部占满了。这离第一茎荷尖出水,不过三年多的时间,足见它们的蓬勃了。事实上,迷人的还是它们的来头。学校原本就建立在秦潭湖角上。建校前,这湖边多是红莲花。因为填湖施工,到2007年校园启用时,校内剩下的湖面已不见莲花莲叶的影子了。直到七、八年后,湖面南边的一隅,忽地生出了莲叶。大家一边惊喜,一边猜测它是打哪儿来的。及至开出花来,我们才惊呼,那是秦潭湖的莲花。
据说莲的种子寿命很长,上世纪曾有古莲在沉睡千年之后重新萌发,开花结子不断繁殖下来。所以我们猜想,这池莲花也是建校前的种子,撞上一个机缘重新钻出了水面。即便不是自生,而是谁丢下了种子,那也必是从秦潭湖里带来的。对比照片上的先祖和墙外的兄弟姊妹们,你就知道,它们那么的相像,必是一家的。
在我既有的认知里,莲只有两种。白莲是人工培植的,红莲是莲之始祖、本色荷花。小时候爷爷告诉我,河里的白荷花不能碰,那是人家种来卖藕的。红荷花可以随便打,踩藕心菜也无所谓。我从古诗文里面常常见到荷花,也只有红白两种。当然,道家佛家神话世界里面的除外。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知道世界是复杂的,而且人工的本领使它越来越复杂。一查资料,果不其然,莲花竟有38种之多。辨识图谱,发现多数与日常生活中的相去甚远,有的甚至有些变态,叫人厌嫌。因为专业和职业的原因,我这乡下出来的语文老师,对园艺学、植物学意义上的莲花还是敬而远之。从情感上,我更愿意接受常见的两种,喜爱的还是红莲花。
我在杭州读书想家的时候,总喜欢去曲院风荷,因为无穷的碧叶和别样红的荷花让人陶醉,因为这四字名字和背后的故事让我心动神摇,更因为在那样偌大无边的城里,莲池里的一花一叶总让我有种精神上的皈依,让我回到童年的光景里。我们从河边拔出荷叶杆子作长长的吸管,喝那清清的河水,拿荷叶做丞相帽,用荷花瓣当小船,剥出荷花中的小莲蓬系上棉线做悠悠球玩……每当雨来的时候,我们总会“制芰荷以为衣”。听雨滴打在上面,有绝妙的感受。
刚到安庆职业技术学院来,我就住在旁边的辉煌小区,下班后最爱在学校周边闲逛。秦潭湖里成片成片的野莲花总让我流连忘返,不待风起,自有香来。我想古时候没有今天的江堤,这一片也是长江的一部分吧。多少人曾“爱此红蕖鲜”而“涉江采芙蓉”?这娇羞欲语的荷花,为何愁杀英俊壮实的荡舟人?原来那“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的心念,只是“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莲花象征爱情不仅是因为它美丽芬芳,还因为它音谐怜爱之“怜”,所以乐府民歌时有“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这样的句子。因为还谐“廉”字,并因其高洁之性,它又成为廉政文化的代言花。荷又谐“和”,给人以和谐、和合的美好心理暗示,加上莲蓬多子的特点,深受世人的喜爱。不仅如此,莲花还同为儒道释三家的圣物,可以说是我们传统文化中不遑多让的第一奇花。而无论如何,诗骚里头、元公笔下、上清冠和菩萨宝座上的莲花都不会是人工培植的品种,一定是清水芙蓉,大自然的造化。
然而,今天的红莲也多是人工培植的了。比如有种专门养来卖莲子的,也开红花,一叶一花,大而肥,易零落。秦潭湖的莲花来得迟,长得慢。经济效益不高,却也并非无用。它的藕心菜就特别嫩,特别甜。中秋时挖出的花心藕又嫩又脆,宜生吃或用白糖来凉拌。待到冬天莲藕成熟了,又细又长,不好看却好吃,放在粥里煮或者和肉一起蒸,淀粉特别足。最爱的还是它的花,不大却香气蓊郁,花瓣柔韧又耐寒,花期极长,有些甚至能傲霜亭亭。
这样美的花,我却要给它取个俗气的名字——“土莲花”,也可以叫“本莲花”。一方面因为它们是本地原生的植物,一方面是因为我爱它们太甚。小的时候我曾经喜欢洋东西。长大以后,我才认识到,土的比洋的要好,比如什么土鸡本猪之类的。
可是,这样的土莲花真的已经很少见了。因为农人不愿意种,公园里又以种奇花异草为荣,根本看不上本地的野花野草。栽植红莲也只会选择又高又大的品种,间或有几株土莲花,也容易与周边的莲种交杂,不几年就变了样子。农田周边的野莲花也存在这样的风险,只有大湖大泽中的才能幸免。
随着安庆东部新城建设的加速,昔日的秦潭湖已经大变样,将会产生几何级数增长的经济效益。然而秦潭湖的土莲花现在已所剩寥寥,希望新建的秦潭湖湿地公园能够给这些土莲花以生长空间,也希望安庆职业技术学院的土莲花能一直纯纯地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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