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坡是安庆市城南介于大南门街和滨江桥之间的一条东西走向,长度不过三、四百米的街。实际上它距离安庆市解放初尚存的南门城门镇海门、西门城门正观门都不足里许。任家坡街的地形特殊,历史文化底蕴厚重。
这里所说的任家坡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将任氏宅第(后来民间称之为“英王府”、“督帅府”、“太史第”)前的东自胭脂巷往西包括黄甲坡、杨家拐的一部分组合后而成的。改称后的任家坡是条较平直、无坡的街。而历史上的任家坡是任氏宅第南边的一条南北走向的坡的名称。应该说这是早年真正意义上的任家坡,因为它有坡。这从清道光年间安庆城廓街衢图以及上世纪初的安庆城厢图上可以看出任家坡原先的南北走向。到了抗日战争前的安徽省城街巷简图上,任家坡则改成了一条东西走向的街。
说任家坡的地形特殊,是因为它整条街都坐落在山脊上,地势高峻,视野宏阔。如果你知道些老安庆昔日的街巷名称,并仔细观察过,你会发现过去安庆市坊间所说的“九头十三坡”竟然有六条坡紧邻着或连接着任家坡。说具体些,这就是街东的登云坡、东南边的凤凰坡(原大南门街坡脚下、镇海门的一条小坡)、街南的宣家坡、街西北的黄甲坡、西边不远处的五坡及路街中段原先的任家坡。除此六条坡之外,另外还有紧连任家坡东端,十多年前原来全是坡的大南门街,还有宣家坡与原任家坡间的一条大坡等。这些街或坡虽不以坡为名,但坡度都较大。因此,先前无论从东南西北哪个方向去任家坡街,都要上坡再上坡,上行再上行。
任家坡街的地形特殊,还表现在它所坐落的山脊与街东端的盛唐山西端的黄甲山、枸杞山,山山相连,总长度不足千米,应该说它们实为同一山脉。这一山脉虽然不是高耸云表、气冲霄汉,但在安庆城沿江东西一、二十里范围内,除了早年枞阳门外有高度不大实则难以称之为山的棋盘山、炮营山外,唯独这一山脉临江突兀而立、雄峙江畔,千万年来一直俯视着足下滚滚东去的长江,气势也够恢宏的。
在漫长的岁月里,任家坡所坐落的山脊与东西两端的盛唐山、黄甲山、枸杞山一样,为建民居,为修路,高度一降再降,如今行走在街上,难以再见往昔的烟柳迷朦、芦荻萧萧、夕阳衔堞或白帆片片、鸥鸟翻飞、江天廖廓的苍茫景象了。
说到任家坡的厚重历史文化,可以从这条街的历史深处曾建有的有影响的建筑及曾演绎的一幕幕或令人唏嘘低
或令人感佩的事件中窥见。我们不妨从任家坡街的东端往西数去,首先是建于宣家坡与老任家坡间的丰备仓,它与古时的常平仓一样相当于今天的粮库,都是储粮,以防灾荒用的。该仓为清道光年间所建,毁于太平天国战争中。后来在此仓旧址上创建了“凤鸣书院”。清末新学兴起,遂于上世纪初,改设为“凤鸣小学堂”,继而改为“凤鸣高等小学堂”,不久又改为“怀宁县立中学堂”,此即安庆四中前身,它开了安庆新型中等学堂的先河。
由此往西行不远,街北即为占地甚广、名气很大的任氏宅第,这宅第为仕至山东提学的任塾于康熙年间所建。任氏宅第名“屺园”,园内建有“宵汉楼”。任宅建成后前来探访、拜见、诗酒唱和的文人雅士络绎不绝。任家坡街也因此而出名。当时的大文人如钱澄之、姚鼎、邓石如、潘江等都是任家常客。造访任宅的无不登“霄汉楼”,登楼的无不沉醉于眼前的“缥缈欲飞、江山满目”的宏阔景象中,于是灵感潜入,诗情涌动。因为这宅第、这楼,文人们为后人留下了许多诗文,如“置身祗觉云霄近,倾耳疑闻河汉流”、“未晨先见日,当暑忽成秋”……这宅第,这楼为先前的寻常街巷平添了几许文化意蕴。
太平天国战争期间,饱受战祸的安庆较大规模的官宅仅剩两幢,任宅是其中一栋。太平军占领安庆的八年时间里,这儿顺理成章地成了守将叶芸来、张朝爵的驻所,任家坡街上常见他们戎马倥偬,行色匆匆的身影。后来陈玉成驻安庆期间,任宅一度成了“英王府”,多年与清军的激战,陈急盼能击溃湘军,但事与愿违,湘军经过三年的围城终于攻陷安庆。任宅又成了从东流来安庆受降的湘军统帅曾国藩的督帅府。曾氏是以胜利者踌躇满志的姿态出现在安庆的。一时间,任家坡街上曾氏的部将、幕僚、门生等往来不断。此时的任宅迎来送往、门庭若市。频繁出入督帅府的湘军名将有曾国藩、彭玉麟、鲍超、多隆阿、胡林翼等;幕僚、门生等人有李鸿章、赵烈文、吴汝伦、王闿运、陈宝箴、容闳等;还有我国第一代机械工程师李善元、华衡芳、徐寿等……他们在庆贺胜利的同时,又在筹划攻克金陵的战略大计、商议组建淮军、商定在安庆建军械所、子弹、火药局,生产轮船、枪弹……这里的所议之事,都是晚清时期的大事、要事,它发我国兵器工业和造船工业之滥觞。因此,不可小觑历史上的任家坡街及使这街出名的任氏宅第。
1864年秋,曾国藩已在安庆屯驻了三年,在金陵被湘军攻克后,他顺流东下,去了金陵。李鸿章随即来到任家坡街上的任氏宅第,并将它进行了一番修葺,于是这儿成了李公馆。光绪年间,这儿又成了李鸿章从子李经世的“太史第”。这前后的一段时期里,这儿虽仍然是达官贵胄的豪宅,但它毕竟少了先前的名望,并渐渐落寞了,任家坡街也因此冷清了不少。
说完了任宅,继续西行百余步,街南就是安庆市历史上与东狱庙齐名的道观佑圣观。在道教盛行的年代,这儿是信士们焚香顶礼、虔诚膜拜、祈神祈佑、超度亡灵的场所,香火很旺。想当年,身着缁衣的道士、道姑及善男信女穿梭于任家坡街上,为这条街蒙上了一层肃穆而神秘的色彩。清末宣统年间,佑圣观废屺,在旧观址上建成了省咨议局。民国初年,又以较大手笔将咨议局改建成了安徽省议会,它的主要建筑是一幢有着西洋建筑风格的圆形大屋顶楼房,据说是仿照美国华盛顿国会大厦型式建成的。可以想见,当年这建筑宏大,声名显赫的省级政府机构,大大扬升了任家坡街的知名度。
1921年6月,任家坡街及位于此街的省议会发生了一起震惊全省乃至全国的“六·二”惨案。这是因为省学联等团体要求增加教育经费而遭到盘据在省议会内北洋军阀在安徽的爪牙马联甲等的残酷镇压。学生姜高琦、周肇基被反动军警殴打、刺杀致死,众多学生被殴伤,其时任家坡街上鲜血四溅。闻讯赶来解救学生的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法政学校校长光明甫先生严词怒斥反动军务帮办马联甲时也遭殴打。任家坡街留下了血腥的一页。
后来省议会改成亚兴剧场。任家坡街曾经的血腥在喧哗声中渐渐消退了。1928年秋,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军警奔至任家坡街上,并迅即将亚兴剧场包围,将正在剧场内看电影的从事地下革命工作的安徽大学党团支部书记俞昌准逮捕,几个月后,俞被枪杀于北门马山脚下。
今天,我从任家坡街经过,仿佛听见了烈士最后沉重足音及那不无遗憾的神情。
如果问,在清朝、民国年间,任家坡街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场面,那就是每年农历的五月十五或七月十五日府县城隍神诞日,迷信中城隍是守护城池、佑民惩凶之神,抬城隍菩萨巡游,是为祈求风调雨顺、驱瘟逐恶。其时,各行各业都有装扮奇特的队列,其中有高跷、龙灯、花灯、花船等各式演艺,一路笙箫鼓锣,沿途设案接驾,观者如云。因府城隍庙建在紧邻任家坡街东端的大南门街上,其时,杨家拐、任家坡是规定的四方八镇各神会队列,到府城隍庙参拜的必经之路,每逢此,狭窄的任家坡街上人流如潮,热闹异常。
无怪乎,清同治年间,曾国藩的时值髻龄的女儿,平时很少出门的曾纪芬在督帅府内的望楼上兴奋、好奇地眺望着城隍出巡队列中的踩高、舞龙狮等演出,她在欣喜中增加了对安庆市井情状的了解。
岁月如流,今天的任家坡街上一些见证历史沧桑的建筑大都已不复存在,仅存的是曾声名四扬、现已很破败的任氏宅第的一部分,它依然能不时引发人们回望它历史深处的一幕幕。历史上那些众多的曾经在这街上演绎过令人或赞叹或咀咒的风云人物也都随岁月潮水一道消退了。
如今这街成了热闹喧嚣的菜市,成了回汉民族和睦相处的街区。
任家坡街,安庆历史上一条寻常的街,一条重要的街,愿这街永远安宁、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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