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 我也十三四岁

■谢开训

今天，十三四岁的孩子们衣食无忧，他们欢快地走进学校，享受现代化的教育。在老师们的关怀呵护下健康成长，我羡慕他们赶上这好时光，这些十三四岁的孩子们，个个都是阳光下绽放的花朵！

那时候，我也十三四岁，回想起来，有无穷的回味，也有无尽的眷恋！

几十年前，我接到铜陵一中录取通知书，小山村沸腾起来了，四方的亲戚朋友都来道贺，其喜庆气氛毫不逊色今天高考“金榜题名”。上学临近了，母亲花了三个日夜千针万线为我做了一双黑灯芯绒面子的布鞋，说是进城读书，要有一双像样的鞋子，灯芯绒面子的鞋在那个年代可算是一种奢侈，也算是一种时髦。

开学时间到了，我穿着新鞋，背着一个简单的包儿，独自一人朝枞阳老洲头走去，这里有个上通安庆，下通芜湖的小轮码头，开住芜湖的小轮经过铜陵，在横港下船，我就可直奔学校了。那时，别提我多兴奋，乐呵呵地走了几十里地，一点儿也不累，不巧离轮船码头尚有七八里地，天却下起雨来，我望着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新鞋踩在泥沙地上，那多可惜呀，好在是沙滩地，沙滩软软的，我干脆脱下新鞋紧紧抱在胸前，光着脚奔跑在通向轮船码头的沙地上。一声气笛响，轮船缓缓地离岸向铜陵驶去，我抱着母亲做的那双新鞋，望着我来的方向，似乎听到母亲那伴我成长到十三四岁的叮咛：“孩子，从小要坚强。”

到了一中，一切都感到新鲜，特别是老师教学，一丝不苟，一篇课文限时背诵，我常常晚自习后独自一人在路灯火下背读，直到流利背出来才可走进寝室睡觉，这还不算啥，特别是体育，短跑100米，怎么跑也过不了关，我和另一位同学一道去铜官山工人俱乐部操场上，苦练100米，累的倒在地上真是苦不堪言。母亲的“孩子，要坚强”这句话又在耳边响起，就这样苦练了无数个夜晚，终于实现百米成绩达标了。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瓜菜代”的年代里，粮食十分紧缺，但市政府特别指示：“保证中学生日均一斤米，月均一斤油。”一斤米三餐怎么也吃不饱，我们农村来的学生都从家里带来腌菜腌萝卜，下晚自习后拿今天的话说“吃夜宵”，大家端出各种各样其味各异的腌制品，别提多开心。期中考试结束，学校加餐，餐厅黑板上写道：“萝卜烧肉”，说实话，这天从上午第三节课就走神了，鼻子里总是闻到肉烧萝卜的香味。吃饭了，我们每个学生一份肉烧萝卜，这时班长说：“正在生病的许友民同学在医务室挂滴，不能来餐厅。”大家就毫不吝啬地从自己碗里捡出一两块肉，放在许友民那只碗里，让班长送到医务室。

那时候我家境清贫，父亲早逝，几亩地请亲戚帮助代耕，家中开支全靠母亲为别人做针线活儿，那时一中学生生活费每月8元，餐厅有块小黑板，一到星期六就要公布下一周停伙学生的名单，我上榜的频率算是高的。我知道，8元的生活费对妈妈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多次都是母亲为人家赶做衣服整晚整晚熬夜积累下来的，这让我心中很难受。

我家门口有个“露水街”，早晨九点前，四面八方的人都来赶集，街上有茶馆，有炸油条糍糕的早点店，放寒假了，我帮早点店老板卖油条糍糕，早上有很多赶集人围坐在桌子周围，边喝茶吃油条边聊天，我端着满满一筛子的油条糍糕穿梭在客人中间，“刚出锅的油条糍糕，又香又脆”的叫卖声，清脆悦耳，别人筛子里的还没怎么动，我一筛子就卖光了，又跑回弄第二筛，老板看我做事卖力、勤快、嘴又甜，每天下班总要赏我一块糍糕，我把这块糍糕用荷叶包着，带回去给妈妈吃，妈妈却要我给奶奶吃，奶奶却说：“隔壁有个腿瘫眼瞎的奶奶，还是送给她吃吧！”就这样一个寒假下来，老板付给我18元工资，我高兴地对妈说：“下学期开学，两个月的生活费差不多了。”

春节快到了，找我写春联村里人，把我家小屋都挤破了，母亲早早买来墨汁、大毛笔，把她做衣服的大台子让出来铺纸挥笔。那时候，我的个子不高，母亲特意搬来房间床沿边的踏脚板，让我站上去写，到年三十，贴春联时止，算下来有近200幅，写的最多春联是：“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的话，当然也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类的话，当我写得手发酸时，母亲那句“要坚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大年初一，人家都走亲访友，我第一个挨家挨户看门上我写的春联，很多人拉着我的手，塞来热乎乎的煮鸡蛋，还老是夸：你看这孩子多能，门对上的字写得端端正正。

时间过得真快，就这样，十三四岁的时光，从我身边悄悄溜走了，我进入高中时代的学习生活，我更加懂得什么是坚强，什么是人间的真爱，一直伴着我，激励我踏踏实实做事，厚厚道道做人，就是母亲的那句“叮咛”，他是我人生成长航行中一盏永不灭的灯！

我怀念那个时代，它给了我意志的坚强，信仰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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