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初夏的一个双休日的下午,我应邀去兴之兄家赏玩。兴之因常在报刊刊发一些关于鉴藏考证的文章,在安庆乃至全国都有一定的名气。
在兴之家品茗赏宝,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下午。当我欲起身告辞时,兴之说:“许兄稍等,我请你看一副无名款的大八尺屏五言行书联。”兴之从里间小心翼翼地拿出对联。从对联纸色包浆看知是老裱。在对联打开的一霎间,我眼前一亮,被那斗大的榜书磅礴的气势震慑了。这副对联以纵向取势,字势开张,用笔沉雄,每字约有六十公分,但中宫紧收,不觉松散。结字似有李北海豪挺之气。用笔顿挫,横、撇夸张,奇险之姿,又似从黄庭坚出。八面出锋,燥润有度,飞白自然,又似米南宫刷字之沉雄、酣畅。笔中带水,使墨分五色,这在古人书法中是一种少见的尝试。“碧云垂海立,丹嶂倚天开”联文与书法相得益彰。我在内心想,好个“垂海立,倚天开”。这是哪位书法圣手,有如此澎湃的激情,如此旷达的胸境,如此豪迈的气慨,以他那特有的长戈大戟般的笔画,挥洒出如风樯阵马般的对联,给人一种气吞万里之感。
我对兴之说:“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书法,作者考证出来了吗?”兴之说:“我怀疑是‘天一阁\’的旧物,抑或就是‘天一阁\’后人范永祺所作。只是苦于手头资料有限,不能确证。”我问兴之“所据?”兴之即将上联右上角一枚不起眼的小方章指给我看,我仔细看后对兴之说:“恕我直言,这方朱文‘范永祺印\’篆刻呆板、毫无金石气。宁波‘天一阁\’乃名倾东南的藏书阁,所藏的古藉善本、名人字画享誉全国;况且范永祺本人即是乾隆的举人,工篆、隶及制印,怎么会用这样的名印钤于引首呢?此‘范永祺\’非彼‘范永祺\’也。我认为这方印应是好事者所为,不足为据。从墨色看,这副对联应是民国时期之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特别是上联‘碧云\’的‘云\’字总觉见过,印象深刻,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回去找找资料看看。”我带着疑问和悬念与兴之告辞,并邀兴之兄下周末来我家玩。不觉又到周末,疑问仍未解开。兴之如约前来,在观赏完一些明清瓷器后,我又搬出几幅清代人的书法,请兴之赏评。当拿起一副陈澹然的对联时,我对兴之说:“这副对联是枞阳高耀庭赠我的,他因上联有‘正方大兄\’四字,‘正方\’与‘振帆\’同音,说我跟这副对联有缘,故将其转赠与我。”我一边说着,一边与兴之兄慢慢将对联展开。当我们将上联“白云深处”打开到“白云”的“云”字时,我们都异口同声地大声叫到:“陈澹然”。兴之激动地对我说:“振帆,我敢肯定那副无名款的对联就是陈澹然所书。”我说:“那天在你家,我就讲‘云\’字我见过,原来就在这副对联上。”我们立即拿上这副“白云深处,明月雪时”去兴之兄家,对“云”、“雪”“雨”字头,“明”、“月”、“丹”字的竖勾,进行一番仔细比对,都一致认为“碧云垂海立,丹嶂倚天开”确系陈澹然所书。
陈澹然(1859-1930)字剑潭,号静潭、晦堂、晚曙剑叟。枞阳县仪山人,少家贫,艰苦力学,聪慧异人,光绪十九年(1893)中举人,授资政大夫。袁世凯任中华民国总统,陈澹然为总统府参议;杨度为袁称帝组织“筹安会”招他参加被拒绝。澹然后入清史馆,不久又任江苏通志局提调,修成《江苏通志》。再任安徽通志馆馆长,后受聘安徽大学,讲授中国通史,1930年病逝于安庆。澹然虽少长于桐城,但为文不拘守“桐城派”家法,人称“野才”、“狂生”。虽以诗文自鸣,但却纵横游侠好议论,尝酒酣作豪语,恃才自负,狂放不羁,他不仅在学术上有独特的见解,在政治上亦不随声附和,而敢于阐发不同观念,曾上万言书论富国强兵之术。澹然先生著述甚丰,其著有《原人》、《原学》、《寤言》、《权制》、《蔚云新语》、《江苏通志》、《江表忠略》、《田间兵略》、《波兰泪史》、《哀痛录》、《中国通史》、《庵文简四书考证》、《万国公史议》。所著《异伶传》,人称是“异士”写“异伶”。惜先生之书只有少数印行于世,亦不常见也。
澹然先生为文为书,正如他所书一中堂文云:“湖山之妙,非胸有造化者,不能知得其妙,不待旷游其天自远。”澹然先生书法是胸有造化使然。
为了慎重起见,我将两副对联同时拿给了恩师冯夫子仲华先生鉴评。先生亦同意我与兴之兄看法,认为两副对联应系一人所书,且赞“碧云垂海立,丹嶂倚天开”之联“墨气好,字写这么大,能如此工稳开张,当今有些所谓书法大家是达不到的。”后来我将对联请卢安民先生修复时,卢先生亦认为应是陈澹然所书,并提供了他所拍摄澹然先生的书法图片,供我参考。这又进一步佐证了无款联系澹然先生所书。
为了表示对乡先贤的景仰,在陈澹然先生诞辰一百五十五周年,逝世近八十五周年之际,写此短文,以表缅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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