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伯钧为女请画师 周玉冰

章伯钧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民主人士，安徽省桐城（今属枞阳县）人，其次女章诒和多才多艺。章伯钧为章诒和请国画老师的故事，读起来能再现那个时代文化家庭的艺术氛围和时代风貌。

女儿提出画画 父亲急搬古董

章诒和小时候较为顽皮，读高中时，她向父亲提出画画，理由是： “如果我不学的话，将来你死了，你买的那么多的字画由谁来欣赏呢？” 父亲章伯钧当然不管是什么理由，见女儿提出学画画，精神为之振奋，首先让妻子李健生把她的西书房腾出来，自己动手，把什么康熙时期造的墨，给乾隆爷进贡的纸，紫檀的笔架，端溪的砚台，还有祝允明、文徵明、吴昌硕、金农、郑板桥、吴大澂、康有为等人的立轴、手卷、册页，全搬出来，只希望借此激发女儿的灵感。

妻子李健生也是书法家，没见过丈夫平时向自己亮过这些珍宝，有些愤愤然地说：“你这个老头子！居然藏了这么多好墨好纸。我给你抄了多少稿子，替你写了多少书信，你都不把好纸好墨给我，现在小女儿只说了一声要学书画，八字还没见一撇，你就把好东西都摆出来了。” 说着说着还真呕了气。章伯钧赶紧赔笑。

热情陈半丁 上等碧螺春待客

女儿要学书画，书法不需要请老师的。母亲李健生就是最好的老师，其一手颜体楷书为世人赞许。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国家决定在天安门前修建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时候，周恩来就安排聘请李健生为纪念碑建筑委员会的委员，理由是她懂书法，对碑文的设计可以出些力。

画画请谁来教呢？章伯钧决定找最好的国画老师，想了想，问女儿章诒和：“你看，陈半丁怎么样？”

陈半丁大名了得啊，他是吴昌硕弟子，京津画派的典型代表人物， 齐白石也曾将自己的三子齐子如送到他的门下学艺，曾经担任中国画研究会会长。因而章诒和回答道： “当然好啦，只怕太高，我够不着。”

章伯钧让秘书先与陈半丁联系，登门拜访。陈半丁很欢迎章伯钧父女，用上等碧螺春招待，并一口答应收章诒和为徒。

章伯钧喜出望外。章诒和也迫不及待地问怎样学法。陈半丁回答：“画好一张或数张，拿来我看。”

谁能一枝一叶教？ 工笔属潘素

高兴过后，章伯钧仔细想了想，要陈半丁一枝一叶、一山一石地教一窍不通的女儿，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决定重新物色个更加适合的老师，这人要功底了得，还得细心、耐心。

最后，他想到女画家潘素。

潘素是谁？他就是“民国四公子”之一、收藏大家张伯驹的夫人。潘素出生名门望族，是晚清大臣潘世恩的后人。潘世恩祖籍安徽歙县，后迁居苏州，是乾隆五十八年的状元 。

潘素自幼酷爱绘画，21岁时正式拜师学画。与张伯驹结婚后，张家收藏的书画真迹让她艺术视野大开，悉心钻研隋唐两宋工笔重彩画法，成为著名的青绿山水画家。1952年她还同陈半丁、胡佩衡、吴镜汀等老画家合作一本画册，作为生日贺礼敬送毛泽东，毛泽东随后还特意致礼答谢。

平淡张伯驹 举足有风仪

张宅位于北京什刹海，与章伯钧家相距不远，拜访那天，章伯钧让司机开着老别克去张家，他西服领带，高车驷马，极其郑重。

章诒和后来在文章中描绘了第一次见到的潘素：“一位四十来岁年纪，身着藏青色华达呢制服的女士从北房快步走出。她体态丰盈，面孔白晰，双眸乌黑，腮边的笑靥，生出许多妩媚。惟有开阔而优雅的额头上，刻着光阴碾过的印痕。”

与陈半丁的热情相比，张伯驹待客就要冷淡些。夫人的巧于酬酢，越发地显出他的闲散平淡。当章伯钧提出行拜师礼，不待夫人回答，他把手一摆，说：“不用。” 章伯钧怕不方便，提出用车接潘素去家里教，他还是把手一摇，说：“不用，不用。”虽是平淡，举手投足间自有收藏大家的风采。

因为潘素还带了另外一位学生李祥霆 ，最后谈定，章诒和隔周来一次，时间定于礼拜天的上午。

后来，章诒和在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担任博士生导师，以写作著名，她习画仅是怡情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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