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我一直魇在江少宾的文字里,偶尔的短暂旅行,《爱着你的苦难》也是我唯一的行囊。以至于我的脑子里,时刻翻滚着“牌楼村、破罡街、临泉路、医院,苦难、疼痛、罪过、战争,父亲、母亲、病、尿毒症”这些少宾经常用到的词语。少宾的散文像这个季节山里无处不飞的松花粉,将我的身体安静地覆盖和淹没。在我私人的阅读史上,读一本书很少这样沉迷,并直接导致我无法提笔写作,怀疑自己从前写下的所谓散文的质地,它们的虚无与苍白裸露在《爱着你的苦难》的饱满和有力面前,可笑复可悲。也许,我是该给少宾的文字写点什么。写下才能放下?
少宾的散文并非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式的雄文,也非博深多识妙语连珠式的才子文章,事实上,他只是一个日常生活忠诚的记述者。合肥是他的居住地,已经消逝的枞阳县牌楼村是他的背景,记者是他的职业,写作是他的存在姿势。身为一个伪城市人、真农民儿,他把牌楼村、把父母、把父老乡亲、把自己的命运沉沉地背在身上,并努力以最原生态的方式呈现在纸上。他笔下的村庄,远非温情脉脉,与“稻花香里说丰年”的诗意无关;他笔下的人物,悲苦而无奈,挣扎在各自无法摆脱的不似又相似的命运里。
少宾摒弃一切诗意化的叙事,孜孜矻矻唯将生活最本质最原色也最沉重最荒凉的部分,从“杏花春雨江南”的表皮中剥离出来给人看。被尿毒症折磨许久的母亲,困顿如老兽的父亲,迷恋太阳和钟(二者均是时间的象征)的外公,冒用李忆之名复读的江少宾,唱黄梅戏的高大娘,孬子堂哥三娃,英年自杀的三坡堂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苍凉的命运,有着黄天厚土的品质,也有着与黄土同样的苦难,最终,都是“仿佛风消失于风,仿佛水消失于水(江少宾语)”。由是,少宾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在文章里发问“活着的意义、存在的意义、生命的意义到底何在?”
《爱着你的苦难》这本散文集凡三十篇,少宾陆陆续续地写,大多我以前也曾经读过,现在重读,却依然被深深触动,尤其是读《爱着你的苦难》、《乡村的肾,母亲的肾》、《从今徒有羔羊念》、《在温暖的走廊里相互对抗》、《打开的疼痛》这些堪称佳构的篇章,总感到有泪在眼眶里打转。这种感动,决非对文中“小人物”的同情(同情这个词用在这里太过轻浮),而是对他们的体认。每一个有农村背景的人,我想都应当能在少宾的文字中,找到一己漂泊生命的归属感。他们的苦累与顽强,他们的抗争与屈服,他们的病与疼,他们蝼蚁一样卑微的无关宏旨的生与死,并非某一个农民或某一个村庄的命运本色,乃至也可以说是一切人的命运本色,只是我们常常被表象所蒙蔽,或者明知被欺蒙也甘之如饴,因为说到底,抗争总归都是有限的抗争。
正如书名所示,少宾的散文多是冷色调的,迷漫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忧伤;是重的,文字的金属般的质感。他屡屡写到疼痛,写到死亡,写到病魔,写到苦难,写到消失,仿佛他本是一个消极的软弱的人。这当然是误读。我以为,只有真正热爱亲人、热爱活着、热爱村庄的人,才会因为爱得过分投入、过分深沉、过分刻骨,才会有裂心撕肺的疼痛感。正如诗人艾青所言:“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因爱而痛,因痛而思,因思而写,少宾的文章因此不是“作”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从笔尖流出来的。
在自序《惑之书》里,少宾也认真地说:“好散文不是写出来的,是活出来的。在我看来,散文所需要的生活,要活中有惑。”听起来似乎是卑之无甚高论,然而读他在此散文观指引下的作品,却发现此中大有意味。他活出来的散文流到纸上,流到读者心里,洇湿人心一片片。
《爱着你的苦难》,江少宾著,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2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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