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盈菖蒲 ■王晓阳

蝉鸣时节，夏风正盛，芍药盛放，菖蒲叶齐，端午跟脚儿就要来了。

儿时，故乡的池塘里、溪水旁、小河边处处是菖蒲的倩影。这是一种生命力特别旺盛的绿植。初春方至，它便醒了，一丛青碧悄然挺立，拔着劲儿的往起蹿。一入夏，菖蒲葱茏茂盛，油亮轻盈，向晴空刺出一柄柄绿剑，远望如一片燃烧的青火，“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菖蒲与兰花、菊花、水仙并称“花草四雅”。雅致之中，菖蒲有独到之处，“莫讶菖蒲花罕见，不逢知己不开花”，意思是说菖蒲极少开花，若无知己，情愿一生孤寂。它是人间的高洁之士，内心淡定从容，总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菖蒲耐得苦寒，安于淡泊，“有山林气，无富贵气；有洁净形，无肮脏形”，因此成为诗人画家的宠儿。郑板桥酷喜画菖蒲。陆游常常在书房之中，为菖蒲更换新汲的泉水，烹茶品茗，写下了“寒泉自换菖蒲水，活水闲煎橄榄茶。自是闲人足闲趣，本无心学野僧家”，活脱脱地展现了一个爱菖蒲如痴的形象！

在乡亲们眼中，菖蒲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稀罕物。每到农历五月端午，一大早，乡亲们就会割上一束菖蒲，用艾草系上，郑重地高挂在屋檐下。初阳细碎，菖蒲叶尖，露珠清亮，菖蒲浓烈的香气漾满了庭院，仿佛把空气梳妆了一遍。

我的故乡地处江南，夏季湿热多蚊虫。每到晚上，蚊子四处活动，如一群轰炸机嗡嗡地在身边盘旋骚扰，毫无顾忌地叮咬，让人不厌其烦。父亲点燃一束晒干的菖蒲，青烟袅袅中，张牙舞爪的蚊子立马销声匿迹。我晚上在煤油灯下看书做作业时，菖蒲就是我的守护神，陪伴我度过了一个个美好的夏天。如今，我早已住进小区房，每到夏天，点燃蚊香，立竿见影。但是我总忘不了菖蒲，总觉得蚊香缺少一种韵味和温馨。菖蒲是灵草，可驱毒辟邪，庇佑全家安康，这是蚊香永远也赶不上的啊。父亲说：“菖蒲很平凡，但用处很大，平凡而务实，做人要像菖蒲一样啊！”

乡亲们经常在野外劳作，难免磕着碰着，甚至腰痛、咽喉肿痛，外出求医，村里的老中医就会为他们在患处敷上烂泥一样的草药。人们好奇，问之，答曰菖蒲也。对此我也有亲身体会。有一次我身上起了泡泡，痒痒的，令我百抓挠心般地苦恼。母亲不知从哪里得到一处秘方，割来几枝菖蒲，放入大锅中熬煮，用黄绿的汤汁帮我擦拭患处，如此几次，泡泡渐渐消失，神清气爽，宛如重生一般！由此，我对菖蒲这味神草更加敬重。

“如果成一株兰，我也要像菖蒲一样，吹嘘吞吐，兰心蕙质。如果成一草芥，我更要像菖蒲一样，淡然挺立，剑气如虹，还要俯下身子，静候佳人。”这几句现代诗说得很好，透露出作者对菖蒲无比喜爱和崇敬之情，也道出了我的心声和向往，一生平凡平淡，但一定要像菖蒲那样丰盈，做一枝茂绿向上的菖蒲，活在烟火处，成长在诗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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