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趟列车的远行(外二首)?阿成

连绵阴雨后的阳光温暖宜人

蓝色明媚仿佛是天空倒下来的，

喜欢艳阳下冬日的冷寂、宁静，

仿佛大地停止了生长——

镜中的稻茬倚田而立，空出的一畦

冬水隐忍明亮，高的坎坝，低的沟渠，

逶迤起伏；村庄站在那里，竹林站在那里，

寒冷中，露着落叶树的白，杉木林的绿；

山岗、树林、湖水静默，清朗的云翳，

褐色的分界线，自然把完全不同的物候

揽入辽阔的胸怀……

天空下，村庄、田野、丘岗似动未动，

花白的墓碑和一座座低矮的坟茔，连着

一条铁轨带来的高铁时代，

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地下有知，

他们一排排站在故乡的山岗上凝望：

没有归途，每日目送一趟又一趟银白的列车，

仗剑远行……

归乡

山水迢迢。

一年365天8760小时之3小时——

第一小时给故去的亲人：带上香烛、

纸钱、吃食，衣裳沾满细碎的露珠，

脚下踩出松枝的脆响，满身人世的尘埃，

要被坟山的树荫清洗——一跪

问候冷暖，诸亲可好；二跪人间负重，

恕谅不周；三跪祈求护佑，生者安康。

炮声清亮空阔，青山田地代你们一一回应了，

下山时的寂静有些瘆人：一别经年，

松荫长高三尺……

第二小时给耄耋老父：家母辞世十年，

生活起居冷暖困厄可知，你不说，我自明；

父子间语稀，那么就喝酒吧，

菜热酒酣，三巡后也须打住：“爸，你少喝点！”

脸色酡红中，我们都年轻了

10岁……

第三小时给兄弟姐妹：一年未见，在外

打拼的风霜积聚脸眉——老大头白了些，

老三腰曲了些，老小人瘦了些，没挣到大钱，

但身体好就幸运知足；谈到来年的打算，

“还没定哩，到时再看！”

沧桑的脸上，露出生涩明媚的笑……

赤果

这一群赤裸的鸟要在村中

待好长时间。鸟栖枝头，抖落羽毛，

从夏至秋，变成了

软硬相间的果实。

青绿或是殷红，生涩或是甘甜，

都是日子的味道。

——在乡村的房前屋后，人们种几株柿树，

不是为了品食，而是

一种祈愿：红彤彤的柿子，像红彤彤的灯笼，

在自家门前挂很长时间。

黄熟的，坚硬的，坠落的

柔韧的，没有谁去打摘，没有人去攀爬，

柿子像一只只拳头

举在图画里，宣誓着乡村的

秋天和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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