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瑞
天地回生意,风云起壮图。转眼四十载过去,改革开放给中华大地带来地覆天翻历史性巨变,万里云烟挥翰墨,一天星斗焕文章。时代变迁,往事可堪,蓦然回首,历历在目·····
回望天涯,一抹斜阳,数点牵挂。那是1978年春天,我在一家国营工厂的工会做宣传工作,时值青春年华,血气方刚。十年的“文革”动乱,给国家民族带来毁灭性灾难,元气大伤。严酷的文化禁锢,让我们这些追索文学的青年,目力触处,一片贫白。所幸粉碎“四人帮”后,冬霾散尽,春回大地,雨过天晴,阳光普照,拨乱返正,百废待兴。尤其是遭受摧残最为惨烈的民族文化也开始复苏回生,全国各地被迫停办的报刊逐渐得到恢复,文化文学期刊也相继复刊或创刊;文化园地,荒芜翦除,春雨滋润,新苗破土,春笋拔节。一时间,文艺复兴,群芳竞妍,呈现一派繁花似锦异彩纷呈之势。当时由我创作的一段反映知识分子劫后新生为题材的琴书《吴教授赴会》发表,收到编辑部寄来的17元稿酬。那时我收入微薄,17元钱算是个不小的数目,顶得上我大半个月的工资。由于住房窄小破旧,一间斗室,四面透风,家中又无甚家具,唯只一张三尺见长的半旧条桌和一只方凳,还与床铺相挨着。每晚写作到夜半,腰酸背痛,没处倚靠,只得趴在条桌上稍作歇息。经妻提议买把坐椅吧,便狠下心来,说来也巧,这17元钱稿酬刚好够买把椅子的。
天长地长,云茫水茫。宽宽敞敞一把坐椅,靠背和扶手都舒适得体,新崭崭,油亮亮。这么个一贫如洗的三口小家,满目凋敝,平添了一把全新的椅子,不只解决了我写作的坐靠,也如同家中多出一件极为象样的家具,给满布蛛网的陋舍蓬荜,顿生几分辉光,全家人都备感欣悦,往后自然也十分珍视与爱惜。
东风吹绽红梅开,香榭满楼台。党的三中全会的胜利召开,启开中国改革开放划时代的序幕,解除了长期禁锢在心灵与精神上的枷锁,释放出空前的才智与激情,加上有了这把椅子,似乎也更加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白天在班上恪尽职守,夜晚在自家陋室笔耕到零点朝后。一年四季,寒来暑往,每每妻儿入睡,便是我的放飞思情与想象的空间。椅上一坐,文思泉涌,激情迸发,驰骋于山水人文之间,奋笔疾书,淡忘了日月星辰,淡忘了饥餐渴饮,整个身心完全沉入一种美妙神奇的构想与布局的乐趣境界。写累了,困乏了,倒在椅背上靠靠,小憩片刻,间或还能做一个短暂而精致的好梦。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日子一长,坐椅几乎成了我的业余时光无法割舍的摇篮。一摇就是四十个春秋,青灯黄卷,夜雨庭院,白发秋风,矢志不渝,从当年的毛头小伙,一直摇到如今的两鬓斑斑,终于苍天不负,辛勤有报,摇出我在全国千余家报刊发表的包括小说、报告文学、诗歌、散文、杂文、儿童文学、歌词、曲艺.文艺理论在内的各种文体的精神产品1100万字;出版了个人专著22部;有66篇作品入选各类相应的文集;56篇作品获得国家、省市级奖励;有的作品还编入国家语委的普通话纲要和全日制中小学语文教材。用一支伴我的笔触,多种文学样式,向世人诉说中华大地历史性变革的宏伟业绩。东风万里放奇葩,散作霞彩落天涯,可也算是硕果累累,佳绩斐然。作为一个未入过高等学府的人,靠自奋自强坚持文学创作,以突出的创作成果和对精神文明建设所做的贡献,被绝无仅有地破格晋升为副高职称,也因此堂而皇之地步入中国文学的最高殿堂——中国作家协会。这其间抛洒了多少奋挣苦斗的心血汗水,倾尽了多少拼搏无悔的心智气力?除了爱妻和孩子,知我晓我者,唯这把四十年来陪伴厮守相濡以沫的坐椅也!云英化为水,光彩与我同。为此,我也对赋予我恩惠的坐椅致以由衷的答谢。
历经风雨四十载,斗转星移说兴衰。四十年文学创作的收获是党的改革开放给作家营造了一个空前的可以放飞情怀的自由宽松的人文空间与天地环境的结果,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我个人得以支撑的创作成就,这种鸿恩与厚德自当铭记心头,永生不忘。
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四十年对于历史长河只在短暂的一瞬,而对于人生却是那么漫长。日久天长的厮磨,笔尖不知磨秃多少,文稿堆积若山几许。想想时下国富强,家兴旺,人安康,假设我还能再活它个四十年,到那时,纵然腰身佝偻,步履蹒跚,耄耋之秋,垂垂老矣,兴许还能拿动这支笔的话,我依然要在我的坐椅上续说依然难忘的岁月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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