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发成”绸缎铺发货票

笔者于1995年秋，在一旧账簿中发现一枚“明发成号”绸缎铺出具的发票清单，时间为“壬申元月二十四日”即民国二十一年正月。

解放后，国家实行统一印制发票，旧式发票销声匿迹。其实，令人难以见到的旧时发票，它涉足诸多知识，且文化内涵丰富。

“发奉”，原则指售出方，但“奉”也包括买主在内。释意为：把最佳货物和美意奉献给买主。作为发票的抬头，“发奉”占据整个票面一行多，且居中上位置，以示对买主的尊敬。因而，这种抬头成为商家出具发票的程式规则。

当今时代，男女各式服装琳琅满目，甚至可以上网购买。而旧时是到铺子扯布自制衣服。女性成人上身用料7尺，下身6尺，全套1.3丈；男性成人上身用料7.5尺，下身6.5尺，全套1.4丈。不论何等身材，大都按此尺寸选料，高胖者刚好，矮瘦人可将剩余料备作缝补用。从此枚发票的货品和数量看，一次性购买四套四种花型高档布料，无疑是男方为女方所选的婚用聘礼。

民国初期，安康出产的绸缎出现新品种，分红、黑、蓝、黄多种花色，因花纹凸出，故称“花丁绸”。到了民国中期，上海产的“国花绨”打入安康市场，因属国标级产品，面料不光厚实，而且十分光滑，下垂性好。国标级国花绨和地方花丁绸新产品相较，货品虽好，价钱却贵，别家绸缎铺不敢涉足，明成发号却率先经营，大量购进，带动了市场。

明发成绸缎铺是知名度很高的大字号，位于旧城南马道北口靠东边的正街，开设于清同治年间，生意往来十分严谨守信，竖形双边线字号印一枚和菱形双边线字号印两枚，同时出现在票面上，特别是图案相同的两枚防伪印，其图案竟是不规则的花布纹，极不易仿造，既区别于同行商铺，更提高了经商信誉度。

这里特别提及的是发票中使用的数字和符号。家兄牛谦安说，旧时的字号对外票据，各有各的特殊标记。如明发成发票国花绨的“绨”字下面有一缺上横的“口”字，又像是不规则的“部首—走”。这个缺上横的“口”字，即表示国花绨为进口货的意思，又替代省去的大写“壹”（“丈叁尺”前面应有的大写数）。这种在工具书里找不到的符号就是商家自创的特殊标记。

此枚发票上的关键数字，如每尺单价、扣洋合计数，对当今人来说简直是一头雾水。其实，它曾是安康城乡通行的商业交易数码。也因为这种数码近乎消失，工具书又无法查找，今人对这枚发票很难看懂。倘若把阿拉伯数与流通码列出对照表，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按表对照，就可以知道朱红国花绨每尺5角，1.3丈合计6.5元，海灰国花绨合计亦为6.5元；黑花丁绸每尺2.2角，合计2.86元，红花丁绸合计亦为2.86元。共计下来，四套衣料大写的钱数即18.72元。

本文有必要指出的是， 2017年《安康文化》第三期刊载巴蜀中人撰写的《即将消失的“肉码字”》把旧时普遍通行的商业数码，仅仅定位为“肉码字”是不太准确的。这种数码字虽然在工具书里无法找到，但在安康出土的一些陶器上出现有竖画计数的Ⅰ、Ⅱ、Ⅲ、Ⅹ部分单字，它有可能与“结绳记事”的古老传说有关。从这个意义上讲，旧时安康通行的商业数码，是我们祖先在文明发展进程中积累的萌芽数学知识的一种遗传。

□ 牛谦才文∕图

票证话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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