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母亲的年

●云儿

一进腊月，母亲便慢慢地拉开了年的序幕。

从这天起，母亲有空就上街采购年货，开心果、松子、腰果、瓜子、花生、巧克力、葡萄干等等，照着长长的清单，从东头看到西头，从商场逛到专卖店，每一样品种她都要千挑万选。价格是其次，品质卖相味道才是母亲看中的。她对入口的东西从不含糊，平时做出的菜不仅好吃还很精致，何况过年，摆出来的果盒定要丰满且讲究。

腊八，我们都会回去喝粥。腊八粥里寄安康,它象征着团圆美满吉祥。这天，母亲早早起来，将白米小黄米赤小豆莲子黑米百合红枣和黑芝麻放在一起，搅拌均匀。不到一个多小时，就熬得香气四溢。待我们唇齿留香地走了，母亲便开始打扬尘灰，墙角屋顶每一个死角都不会放过，然后清洗被子蚊帐。在母亲的意念里，过了腊八就闻到了年味儿，除尘意味着干干净净的迎接新年，这些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小年前几天，母亲会买来几张大红纸，裁好；拿出砚台，研墨；两支上好的毛笔这时也喜孜孜地倚在砚台上，静候父亲尽情挥豪。母亲年轻的时候，在朋友单位看到一幅字，就问是谁写的这么有精神气？朋友便介绍父亲认识，字为媒，成就了他们相濡以沫的一生。毫无疑问，家里的对联都出自父亲之手，他喜欢把我们的名字嵌在对联里。记得我参加高考那年，横批是“云霞高中”。直到现在，我们都喜欢在对联里找名字，那里蕴藏着父母太多的期冀和祝福。

小年这天，母亲会陪着父亲回老家祭祖。母亲固执地遵循着长辈的谆谆教诲，“不祭祖，无路走”。有一年大雪结冰路滑，我们一再劝阻，但母亲轻声却坚定地说：“就是下枪也要回去！”也许心诚，那天居然出了太阳。父母的身影一出现在村口，老家的人像听到冲锋号一样，纷纷从家里跑出来迎接。大人小孩围成团，亲亲热热地拉手话家常。母亲拿出准备好的对联糖果糕点等，让我们送到叔叔伯伯家。我曾说这么多年也换换花样，提提档次。但母亲说我如果换了，势必增加他们的负担。现在这样挺好，山粉鸡蛋家家都有，拿出来不费事。我终于明白母亲的宽厚仁慈之心，难怪老家的人都敬重母亲。前年，母亲回老家的心情颇为沉重，揣在兜里的几个红包备受冷落。最后一位长辈归山后，老家越发凋敝萧条，侄子辈的都在异地生根。那天，母亲亲手把对联贴在了祠堂门上，她说只要我走得动，就一定会回去。

腊月二十七，母亲全天都在炸圆子，肉圆鱼圆糯米圆一样不会少。小时候，家里条件差，从外面玩回来，远远的闻到香味，哈喇子流一地，趁母亲不注意，偷吃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圆子吃撑了肚子。这几年，母亲明显体力不支，遂听从我们的忠告，只炸糯米圆子。每当母亲系着围裙，坐在桌边，喝着热茶，望着锅里滋滋冒着油花的圆子，那份专注那份欢喜那份慈祥一直氤氲在我的心里，有一种穿透生命的温暖。过年，亲手炸圆子，寓意团团圆圆，这是母亲的情结。

大年夜，母亲会给我们红包，每人一张红彤彤的“毛爷爷”。那是她最美好的新年祝愿，一百年都健健康康的！我把这些红包标记了年份，妥善珍藏着。

，就这样延续着，在四季轮回中，越发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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