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需要“折腾”

安康文学加力安康发展 笔谈

很多时候我认为写作就和生活一样，只有反反复复地去折腾，折腾出合适的方向，合适的方式，才能有真正的收获。

世间万物都是相通的，写作跟吃饭是一个道理。别人吃过的馒头终究无味，同样是别人写烂了的东西，我也不愿意去写，除非能够写出新意来。这就需要折腾了，你不折腾就永远跳不出原来的那个圈子。需要在取材上挑剔一些，对待语言苛刻一些，角度新颖一些。福楼拜毕生致力于如同数学般精确，简约的艺术表达，作品数量不多，但部部皆是精品。巴金也曾说过：“写到死，改到死，用辛勤的修改来弥补自己作品的漏洞。”

在语言上折腾并不是瞎折腾。当下一些写作者喜欢玩故弄玄虚，故作深沉，细究起来自己都不知所云，这是要不得的。更有甚者喜欢自己造一些新词、怪词，乱搭配，让人读起来一头雾水。写作最终的作品是要呈现给读者的，要给读者留有呼吸和互动的空间，所以切忌华丽的辞藻堆砌。如果说好好写作是一种态度的话，好好说话就是写作的宗旨。好好说话并不是说好话，而是要把话讲明白，说透彻，尽量做到简单明了。贾平凹的小说里有着大量的方言和大白话，并不影响读者的阅读，读起来反而更接地气。古人写作也是一样，你看那些华丽的汉赋有几人记得？但是你一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大家都知道。

我这里说的折腾其实也是推敲，是指尽量做到词语准确，标点规范。王安石在写完《泊船瓜洲》时觉得“春风又到江南岸”的“到”字太死，看不出春风一到江南是什么景象，于是提笔把“到”字圈去改为“过”字。细想一下又觉得“过”字不妥，“过”虽比“到”生动一些，写出了春风一掠而过的动态，但要用来表达自己想回金陵的急切之情，仍嫌不足。于是又圈去“过”字，改为“入’字、“满”字等等。这样折腾了十多次，仍未找到自己最满意的字。他觉得有些头疼，出舱赏景。船外春风拂过，青草摇舞，景色如画。他觉得精神一爽，忽见春草碧绿，这个“绿”字，不正是要找的那个字吗？一个“绿”字把整个江南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动人景象表达出来了。想到这里，王安石连忙奔进船舱，另外取出一张纸，把原诗中“春风又到江南岸”一句，改为“春风又绿江南岸”。为了突出他反复推敲来之不易的那个“绿”字，王安石特地把“绿”写得稍大一些，显得十分醒目。一个“绿”字使全诗大为生色，也成了后人所说的“诗眼”。

写作者除了在题材，语言等方面折腾外，还需要在思考的基础上折腾，寻找出它最深层的思想来。一位记者问法国《世界报》创始人梅里：你一生写了多少文章？梅里说：“我写文章不计算字数，只计算思想。”思想永远是超出文本存在的价值。思想是关系着一个人的行为方式和情感方法的重要体现。譬如路遥《平凡的世界》，就激励着无数的读者，很多人读了这本书从而改变了其人生轨迹。

鲁迅的散文《藤野先生》修改的地方有200余处。玻尔写《光与生命》反复修改了9遍，直到他认为每个字句都完全表达了自己的本意，才正式发表。海明威更是把《老人与海》的手稿反复读过200余遍才最后付印。这正如作家张炜所说：“文学创作像是写一封长信，它没有地址，只有遥远的投递、叩问和寻找。”不断地折腾、琢磨、推敲和思考，才是写作者应有的认真负责的态度。

■ 蔡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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