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格言 心有脊，状如剑 安徽淮南 闫立新

端午节快到了，不知母亲从哪采来一束草叶，有着兰花的清逸可人。母亲说，这叫水剑草，是河畔、沟边常见的，却防疫辟邪，驱蚊虫，还可以做香料。

我小时候，也常摘这草，后来知道是菖蒲，在《诗经》里雅称“尧韭”。《花镜》专有一章介绍菖蒲，说生于婉转溪涧的叫水菖，生于水石之间叫石菖，而生于河畔泥泽的叫泥菖。

母亲采回的是水菖，高约两三尺，叶如蒲兰，叶中有脊，状如玉剑，根部盘曲多节，但有条不紊。唐代才女薛涛，好像就喜欢这种水菖蒲，在元禛赠给薛涛的一首诗中可见：“别后相思隔水烟，菖蒲花发五云高”。其实，这是一首炽热的爱情表白，诗中大意说，离别后虽然我们各据一方，但思念你的情感犹若庭院里种满的菖蒲，疯狂地滋长在漫漫的时空里。

母亲说，她年少时家里贫困，每到菖蒲长出尖尖的嫩芽，就挎着篮子采集回来食用，味道清香鲜美，但我没有尝过菖蒲的味道。进入夏天，菖蒲一下子攒足了精神，疯狂地生长。见它绿影婆娑，在阳光里散落成轻盈的诗句，这明亮，这纤细，这微弱的喘息，以它的方式昭示着生命。

我没吃过菖蒲，但小时候却爱玩耍蒲棒。那时的夏日，小伙伴们常去河边摘蒲棒，把很多根蒲棒放在一个花瓶里，青涩的香气满屋回旋。曾见手艺人在街头，用柔韧无骨、狭长叶子的菖蒲编织蚂蚱、蝈蝈之类的玩意，吸引孩童。尤其每逢端午临近，总有些父母买来菖蒲根，刻做小人或葫芦形，佩在孩童身上，用以辟邪，如宋代词人秦观写道：“粽团桃柳，盈门共饮，把菖蒲、旋刻个人人”。当然，还有一些手艺人，把叶子编成扇子、蒲团售卖，生意很是红火。只是现在，这编织的技艺似乎绝迹了。

母亲采回的菖蒲，属于择水群生的种类，身姿并不伟岸，气质也不高雅，很是符合我们平民的青碧。它在初秋时开出有些姿色的花，给人浅浅忧伤、淡淡难忘的紫和美。菖蒲，不假日色，不资寸土，自古以来就被老百姓喜爱，可与艾草捆绑在一起，插在门楣，驱蚊辟邪。

喜欢菖蒲。因为它的内在安稳，清心静气，有那么多绝尘忘俗的禅意。与菖蒲对坐，喝一杯清茶，读一本诗词，能感受到阳光如棉，时光清澈涌动，雨声风邀来，云来月隐去的意境；也能感觉到它们活得百般清姿，逸韵幽绝，不疾不徐的生长样子，重简朴而不繁缛，重淡泊而不浓烈。

菖蒲，只是寻常草木，却因为《诗经》，因为唐诗宋词，而渐渐演成汉民族的一种念想，一种淡泊，一种感怀，一种情思，更是一种节气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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