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起处是故乡

胡美云

因为临近春节忽然严峻起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不得不打消了暑假时就和二妹说好要一起回安徽过年的念头。回家过年的行程是取消了，但随着年的临近，思乡的情绪却越发地浓了起来，这大概是所有远嫁的人难以消解的心结了。

午夜时失眠，闲翻着自己的朋友圈，以期在偶尔的照片里或只言片语的唠叨里寻些旧时光的痕迹，找些心理上的慰藉。

翻到2016年时，果真就看到了一张当时回乡过年的照片：冬的宁静里安然守望着远方的桃花山，山脚下零星散布着的几幢乡间小楼，窄而静寂的村间小道旁，便是母亲的二层小楼，一楼厨房的烟囱上，有笔直的白色雾般的炊烟，正飘向冬的醒而未醒的天空……

照片上配的正是此刻正写的文题——炊烟起处是故乡。

细想一下，故乡有什么能特别到深念于心的地方呢，不过是一些普通又普通的山水，一些普通又普通的人。就是那些三餐而起的炊烟，也是多么普通啊，风来的时候随着风东西南北地飘着，没风的时候就直直白白慢慢地游向天空，无趣得很。所有地方的炊烟大抵都是这样的啊。为什么让我们心心念念着的却独独是故乡的炊烟呢？

或许，只是因为走进家门就能听到的母亲的那些絮絮叨叨，走近灶台，就能拿到的那块金黄温热的柴火锅巴？

记得那时候的夏天，傍晚的时间都格外漫长，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会邀着在山脚下的和平小学操场上玩跳船，玩攻城的游戏，玩到天暗了，玩到抬个眼，发现周边所有屋顶上的烟囱都冒着或直或斜的炊烟了。便有声音响起：回家吃饭去啰。瞬间如归巢的鸟儿般各自朝家的方向飞扑散去。

那些渐渐西沉的日头，那些日头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和成年后路过的或者停留驻足时看过的所有日头，所有炊烟，并没有什么不同吧？

为何，我们独独念着的却依然是故乡屋头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炊烟呢。

想起后来读书时看到的诗句，那些和炊烟有关的诗句，最深念于心的便是陶渊明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每一个字都能心尖上跳跃很久，诗还没念完，就已经看见岁月那头的自己，在乡间扬尘的小路上，在夕阳的余晖里，正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一路欢歌…….

那些记忆深处氤氲升腾于斑驳的青瓦片上的炊烟，它们带着田里麦秆草屑的清香，带着山上松枝枫树的浓烈，飘过春红夏绿的无数个日子，飘过无数的山山水水，应季而醒。

写满着欲说还休的思念，一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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