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途中的执着 读余韵长篇小说《路漫漫》

读完余韵的《路漫漫》之后，感觉异常沉重。我说沉重，是主人公叶慧的孤独，是文学的孤独。

余韵的这部小说，除了叶慧之外，还塑造了众多人物形象，既有三教九流的芸芸众生，也有市井百姓、千姿万态的蝇营狗苟。作者或勾勒轮廓，或细致描画，或精心雕琢，字里行间，将每个人物都刻画得非常生动，文字表达一目了然，无隐喻，无遮拦，读起来明白流畅。

作为小说的主人公，叶慧选择的人生之路，注定是孤独的。而作者赋予叶慧的性格，却又是复杂的。如果拿色彩来比喻，叶慧应该是一位灰色人物。在她身上，看不到那种非白即黑的泾渭分明，而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灰色浸润，叶慧与赵学军、黄希文、何大明之间种种纠缠和暧昧，留给读者的就是这种灰色印象，也许余韵就需要这样的效果。她既不愿意沿袭父辈们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又不愿沉湎灯红酒绿的梦幻日子，那结果肯定是路上同伴少，途中知音无，即使是爱情上缠绵一时的沐涛，最后也是渐行渐远，对叶慧而言，最终也还是路人甲。

家庭是叶慧成长倍感艰难的根源，父亲叶子建扼杀了叶慧姐姐叶秀的艺术生命，同样地也阻断了叶慧的文学之路。叶秀艺术理想破灭，生活也是支离破碎。父亲没有自省，反而将这种无奈和痛楚怪罪于叶慧。叶慧饱受刚愎的父亲、软弱的母亲、庸碌的姐姐的苛责、抱怨和寡情，挣扎于亲人匡围之中。

叶慧的生活也被一些土豪所包围，像赵学军、黄希文、何大明之流觊觎叶慧的秀色而图占有，像文雨、毛威武、江夏之列虽不是土豪，却也是侧目叶慧的美貌而欲为伴，他们皆不因叶慧才华逼人、格调异俗而结为相知。如果，叶慧为了钱，可以向赵心甜那样傍上大款，过上几乎是随心所欲的好日子。殊不知，有过前车之鉴，叶慧知道，即使从了这些土豪中的任何一位，结果就像赵学军的老婆一样，终逃不过弃之如敝屣的结局。

人生之路，对谁都是漫漫长途。譬如，叶慧后来在装修公司遇到的设计师江夏，也在经历人生各种艰难，但江夏和叶慧之间，依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读完小说，我很难理解，叶慧和土豪们周旋的刀枪不入，对江夏，为什么一开始就拒人千里之外。爱情，可以选择，可以比较，也许叶慧有叶慧的标准，沐涛比江夏更合适。婚姻是爱情过渡而来，但婚姻却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所以，小说的结尾，叶慧的内心选择是韩湘，有果无果，也是心中的那“一瓢”，这一点，叶慧不含糊。

作家赋予主人公叶慧的人物内涵很复杂，也耐人寻味。明知赵学军觊觎她的美色，却一次一次地与之纠缠不清，譬如，叶慧应赵学军的“微雨园”约会，明知一场“鸿门宴”却还是去了，虽然，叶慧将赵学军给的一叠钱抛进湖中，悄然而去。但是读过这一段，我仍然不解叶慧的动机，仅仅是为了羞辱一下赵学军？叶慧和其他几个土豪的交往过程也是如此，既然不愿深陷泥泞，却又不能决然而去，是生活所迫，为“五斗米”也要折腰？余韵笔下叶慧个性鲜明，但性格复杂，特立独行却又隐忍倔强。也许作家另有深意，不是粗浅一读就能理会的。

相较于人生之路，叶慧的文学之路同样漫漫。韩湘是叶慧的偶像，也是小说中正面人物的极致，是一个成功的文学典范。小说的结尾，韩湘已经在北京一家文学杂志做编辑，也与困境中的叶慧“死灰复燃”。至于叶慧和韩湘是否有爱情和婚姻的光明结局，叶慧是不是还要在文学路上蹒跚独行，所有这些悬念，都留给读者自己去思考。

最后说一说，作家的写作方式。“很多年以后，……”，小说的一开头，就让我想起了马尔克斯。这种马尔克斯式的开头，在中国十分有名，言必称“多年以后”几乎成为中国先锋文学向现代外国文学致敬的标志性词语。小说《路漫漫》不止一次地用这种方式倒叙。但这种叙事方式也有其弊端，如果太多，很容易打断故事的内在连贯。此外，余韵在这部小说中，倒叙有时候篇幅太短，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故事的连贯性。

读小说《路漫漫》，感慨颇多，一文不足以尽言。但还是致谢作家和作品。

《路漫漫》 余韵 著

安徽文艺出版社2020年12月出版

□ 谷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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