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格言故事

□作者：袁仁成

6月29日又是父亲的诞辰，如果父亲健在，我们又该济济一堂为父亲庆寿了。每逢这时，父亲生前说过的那些颇具人生哲理的话语就会响起在耳边，让我一次次品味到父亲的人格魅力。

父亲没读过书，但对《增广贤文》《三字经》等蒙学经典却烂熟于心，张嘴就能说上几段，如“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玉不琢，不成器”等。父亲肚子里还装着讲不完的“古”，林则徐的“子孙既如我，要钱做什么，子孙不如我，要钱做什么”，安徽“六尺巷”里礼部尚书（父亲说是翰林）张英的“一纸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等典故父亲百说不烦，我们百听不厌。这些也许和教私塾的二叔耳濡目染有关，也许是和一辈子走南闯北，阅历无数，深有感触有关。

父亲说过的还有一些格言一样的话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他自己的话，还是哪本书上说的，但这些格言不但映证了父亲乐观正直的人生，也在我们儿女们的心灵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身有一技在手，不必见人低头”。父亲生性耿直，一辈子不愿求人，一个一米七几的南方汉子硬是学会了修鞋制鞋，编织斗笠蓑衣和竹椅、凉床、畚箕、箩筐、晒簟等竹器，还学会了采茶制茶、种植黄花菜等农艺。凭借这些手艺，在那些特殊的年代，我们的生活虽谈不上殷实，但也保障了基本的温饱，不至于忍饥挨饿。受父亲的影响，我们包括几个外甥都学会了一技之长，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拥有了一席之地。

“钱财鸡蛋壳，风吹人安乐”。父亲早年外出修鞋，都是从老家步行，昼行夜宿，直到贵州铜仁才定下脚来，在外挣的钱都让顺路的熟人捎回家。一次父亲把大半年挣的七个银元交给一位在贵州做篾匠的同村人带回家，两个月后再一次在贵州相见时，那位同村却嗫嗫嚅嚅告诉父亲，回家途中住旅社时钱被偷了。当时父亲在吃饭，正好刮来一阵风，把半枚吃剩下的咸鸭蛋壳吹跑了，父亲看到那人的难为情样，就调侃说：“风吹鸭蛋壳，退财人安乐。”反而劝慰那人，人没事就好。后来有人告诉父亲说，钱并没有丢，而是那人私吞了，但父亲知道那家人日子过得比我家更难，所以并没追究，此时便不了了之。现在，我们兄弟姐妹谋生在外，安家五省六市，并无大富大贵，却和睦满堂，幸福安好。

“让他三尺又何妨”。老家房子西边的一片竹林，是我家和另一户人家共有的自留山，中间有一条小土路作为界限。但是那一家人今天拔过去一锄土，明天又说路上的竹笋是他们的竹鞭长的，因此我家的竹林一年年缩小。看着愤懑不平的我们，父亲总是拿林则徐“祖孙既如我，要他做什么，子孙不如我，要他做什么”和张英的家书劝诫我们：“让他三尺又何妨”！如今我们常年在外，几乎没时间再回去打理那片竹林，那片竹林也不再是生活的依靠，宽点窄点又有什么区别呢。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感佩起父亲的洞达与智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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