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山塘千秋景

来苏州，一定要逛逛山塘街。

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时，对苏州城外西北河道进行疏浚，开挖出山塘河，傍河而建的古街被称为山塘街。山塘街是苏州人自豪的景点，民歌唱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有西湖，苏州有山塘。两处好地方，无限好风光。”

山塘街位于苏州古城西北，东至阊门。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一回中把阊门、山塘一带称为“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西至“吴中第一名胜”虎丘，全长约3600米，约7华里，故称“七里山塘”或者“七里山塘到虎丘”。

我们重点是参观“唐少傅白公祠”。走过渡僧桥，右侧有幢仿古建筑，门楣上挂着“唐少傅白公祠”匾额。两侧院墙上分别写着“山塘始祖”“乐府诗神”八个大字。一看便知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的纪念祠。

白公祠不卖门票。走进大门，里面是四合院布局，坐东朝西是一座祭殿。祭殿门前立有一尊白居易青铜雕像。雕像栩栩如生：右手拿书卷，左手拈胡须，目光炯炯，两眼有神。雕像身后是三间单檐歇山顶建筑，门前挂有楹联：“五水汇阊门，千年仍咏江南好；一堤连虎阜，百姓犹思白傅贤。”上联说祠堂位置，白公祠正好坐落在朝宗阁中轴线上，朝宗阁前是上塘河、下塘河、山塘河、北外城河、西外城河五条河流的交汇点。下联歌颂白居易任职苏州期间组织开凿山塘河，解决苏州古城西北面的水陆交通及水旱灾害，百姓至今感恩难忘。

我伫立青铜雕像前，沉思良久。白居易在苏州任职时间短暂，但是他却永远活在苏州人民的心中。千年之后，人们仍然为他立祠纪念，地方政府把这里还作为“反腐倡廉”教育基地：我看见青铜像后面有一长条横幅，上面好像写的是“深入开展反腐倡廉教育，筑牢拒腐防变思想防线”，记忆有点模糊了。我想，为官者如果能够学习白居易，践行“以民为本”，切实把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奉为圭臬，乃国家和百姓之福。白居易，历史终究给予他最公正的评价。

走进室内，正面屏风上挂有一幅《白居易为民修山塘图》，案几上置一尊白居易汉白玉头像。两侧挂有楹联：“唐代论诗人，李杜以还唯有几篇新乐府；苏州怀刺史，湖山之曲尚留三亩旧祠堂。”上联说白居易新乐府诗的创作成就，比肩李杜；下联说白居易在苏州当刺史，百姓至今怀念，尚有祠堂可祭祀。四面墙上展示了白居易的生平事迹。

仰视，堂上高悬一块 “济世善身”的匾额。“济世善身”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浓缩，也是白居易一生逐渐形成的人生观。白居易出生时，河南一带战乱频繁，民不聊生。任巩义县令的祖父在长安去世，接着祖母亡故。父亲白季庚为躲避战乱，把白居易送到安徽符离暂居。苦难生活在幼年白居易心中播下济世安民的种子。白居易读书十分刻苦， 34岁及第后当上陕西一个小县的县尉。36岁当上左拾遗，为感恩皇帝的信任，频繁上书言事，反映民间疾苦，写了大量反映社会现实的诗歌。他心忧庙堂“越级言事”，被贬为江州刺史，后改任忠州刺史。

从此，白居易奢望建言让皇帝施善政的想法破灭了，渐渐确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人生观。在位时尽量替百姓做好事，不在职位时，修身养性，过自己闲适的生活。

白居易49岁时转中书舍人，为五品官。次年上书论河北军事，不被采纳，便请求到外地任职。7月，调任杭州刺史，到了江南鱼米之乡，发现百姓同样生活艰苦。原因是历任官员不顾百姓死活，任水旱灾害发生。于是，他兴修水利，筑“白堤”，确保数十万亩农田涝能排，旱能灌。

唐宝历元年（825年），白居易调离杭州后任苏州刺史。到任不久便组织百姓开凿阊门到虎丘的山塘河，解决苏州西北面的水陆交通和农田灾害的难题。5月到任，次年因病离职。短短几个月就帮百姓做了件实事。千年之后，人们行走在七里山塘街上，还常常想起这位把百姓冷暖挂在心间的古代官员。

白居易“济世善身”的人生观，不仅体现在为官为政上，其诗文也秉持现实主义观点。他反对诗文无病呻吟，笔下无物，提出“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他的著名诗文《长恨歌》《琵琶行》《卖炭翁》便是这一思想的产物，影响后世。

山塘街砌石驳岸，铺方石路面。沿街两侧的古建筑，大多是晚清和民国时期的建筑，为几落几进构成的建筑群体。清乾隆年间，画家徐扬创作的《盛世滋生图》长卷（也称《姑苏繁华图卷》），画了当时苏州的一村、一镇、一城、一街，其中一街画的就是山塘街，展现出“居货山积，行云流水，列肆招牌，灿若云锦”的市井景象。古往今来，山塘向来是帝王将相、文人墨客的钟爱之地。无论是乾隆康熙，或是伯虎秋香，都曾流连于山塘河两岸。我们不想重复他们的脚步，要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景。

白居易执政杭州，兴水利，筑白堤；执政苏州，修水利，挖山塘。他只要为官一任，一定造福一方。山塘街，是白居易在苏州留下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杭州百姓喜爱白堤，绝对不亚于喜爱《长恨歌》；苏州百姓喜爱山塘街，绝对不亚于喜爱《琵琶行》。

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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