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翅思飞志在千里

□胡青丝

程鹰又获奖了，他的《文博游戏》再次获得安徽省政府社科奖（文学类）二等奖。同样是二等奖，距离他获得省政府首次文学奖却已相隔二十余年。

二十多年前，刚刚出道不久的程鹰还是潇洒神俊的文坛“令狐冲”，他带着赤胆豪情在江湖中驰骋，南下广州，北上京城，天涯海角，恣意纵横。骑青春之马，持小说之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于文坛掀起了一阵黄山风——“神钓”与“魔钓”，到底谁更棋高一着？就像当时所有读者都在讨论这个问题一样，所有人也都在关注和议论着程鹰究竟能飞得多高？正是在这样的期待和压力之下，自行贯通“任督二脉”的程鹰一鼓作气又写出了那篇至今仍令人惊叹不已的小说《余韵》。如果说《神钓》充斥了程鹰奇谲、恣意、天马行空的想象，那么《余韵》则将程鹰对生活、对文化、对生死、对社会、对历史的思考与展望，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就做了超前的思考，至少在今天读来，《余韵》带给我们的仍然是震撼和五彩妙音。

是故，《余韵》当年在安徽省首届文学奖中，与众多新老作家同台切磋，最终荣获二等奖——一等奖空缺，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事。

二十多年后，程鹰已是一位生活在新安之滨的隐士。有一次，他散步时从江边走过，见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垂钓，于是驻足静观，旋之与谈，青年男子颇为吃惊，道：“没想到你对钓鱼这么在行！”程鹰笑而不再言语，飘然远去。青年男女垂钓的是爱情，而当年的《神钓》作者静驻江畔二十余载，早已通晓“神魔钓法”的程鹰，内心期待的又是什么呢？

当年看完《神钓》小说集，我写了一篇评论《指尖向明月》，因为我们不能只看到指向明月的指尖而忽视了真正的明月，文学的意义便是那轮明月，程鹰也好，阿来也好，莫言也好，他们都是奔月之人，只是奔走得远或近罢了。

明月自古就有，是古人的，也是我们的。只有看得更高更远，才能从心底真正感受到月之皎洁明亮。

在完成《神钓》《余韵》之后，意气风发的程鹰竟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选择，他从繁华热闹的广州回归黄山，隐退江湖。从此十余年埋首家中从四书五经二十四史开始，进而易经、八卦，再而中医、古琴。

当年那只桀骜不驯的雄鹰从此只属于昱城这片天空！

可是，小说是程鹰的剑，“独孤九式”又怎会匿迹人间？

作为安徽省长篇小说创作精品工程的《文博游戏》是程鹰呕心沥血之作，事实的确如此。《文博游戏》创作到一半的时候，程鹰由于胃部大出血而住院抢救，九死一生。但他没有停笔，最终拖着病体完成了二十年后又一部长篇小说。或许，对程鹰来说，小说才是他真正的生命所在。

且不论《文博游戏》与当年《神钓》《余韵》相比较如何，便是这样相隔二十余年仍为写作拼尽全力之人，便值得我们尊敬——因为我不知道多少人二十年后还能坚持在写作这条道路上，还能否记得头顶曾经的那轮明月。

民间有一则传言，雄鹰到了年老体衰的时候，便会啄掉自己的羽毛，将喙在石头上磕烂，以便让自己涅槃重生，重新获得强健的体魄得以继续翱翔。

《文博游戏》从2016年入围“安徽省长篇小说创作精品工程”到2018年6月由安徽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程鹰也经历了一次重生，生命的重生，创作的重生。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2018年7月16日起，北京人民广播电台“长书天地”栏目开始连播《文博游戏》。程鹰又杀回了京城。

2019年5月15日，参评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当年的“令狐冲”在如今的排行榜上似乎有些寂寂无名。

2019年6月25日起，《文博游戏》在《黄山日报》文化艺术版面又开始连载。读者给予了程鹰热烈的支持。

2020年1月7日，2017-2018年度安徽省社会科学奖获奖成果名单公布，程鹰再次获得二等奖。

时光荏苒，江湖依旧。

新人辈出，百花争艳。

令狐冲还在，却已然老去。

独孤九式犹存，世人可还记得。

幸而国家对传统文化越来越重视，强调文化自信，中央到各省地市也开始全方位、深层次复兴扶持文化活动和文学创作。

接下来的文坛注定热闹非凡。

接下里的江湖必然精彩不断。

几年前，程鹰跟我说过，他准备刻一方闲章，名曰“老翅思飞”。现在，我想告诉程鹰的是，先生，这章您赶紧刻，趁着春天到来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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