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编外”考试
文/明晟
明晟,诗人,生于安徽池州,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现居南京。
我最初到南京,应该算是流浪至此的。
恋爱失败、丢了工作,这两个打击足以摧垮一个刚刚涉世的青年,在家乡呆不下去了,只想逃离,幸好南京有一个远房亲戚,我想也没想,就投奔这个陌生的城市来了。
到南京头两年,我断绝了和家乡的一切联系,我将人生所有的失意都归咎于那里人和事,只想将过去忘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但是,南京也没有待我以温柔。
1995年到1996年,是我来南京最初两年,我四处闯荡,四处碰壁,我在彩扩店做过学徒工,在广告公司做过营销,在印刷厂做过排版工,最惨的时候,一个月只能挣300元,连吃饭都不够。
那段时间,我像是掉进了命运的谷底。
有一天,我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南京一家报社招聘校对员,不由得一激灵,这可是我最擅长的呀,从小学到高中,我的语文一直特别好,我对文字似乎有着天生的敏感,如果能去做校对员,那真是再合我心意不过了。
然而,我看到招聘信息中对应聘者的要求里写着“大专以上学历”时,一下子就蔫了——我连个像样的高中都没念完,根本达不到要求啊。
那两天,我心里像是被小虫子啃咬着,不得安宁,一方面太渴望这个机会,另一方面又自暴自弃,心情就像荡秋千一样忽冷忽热。到后来,我竟然冒出一个很愚蠢的念头:亲自去报社,找到管事的人,当面求求情,看能不能给我一次应试的机会。
那天下午,忙完手里的活后,我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就去了报社。找到校对室,从门外探头一看,里面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正收拾着准备下班。我折着身子走进去,开口问他们:请问,你们主任在吗?一位戴眼镜的小伙看了看我,指着里间说:高老师好像还没下班吧,你去看看她可在。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高老师。
我走到里间,看到两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桌上堆着很多书和报纸,一盏台灯亮着,只照着桌前一小块地方,一位剪着齐耳短发、看上去很知性的中年女性,正趴在台灯下看稿。
我不敢太大声,轻轻地喊了一声:高老师。她抬头看了看我,轻声细语说:我正在忙,你在外面等我一下。说完,又将整个身子埋进了灯光里。
过了很久,外面大办公室的人都走空了,我才听到里屋传来椅子推动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高老师走了出来。
后来想想,那个晚上对我一生来说意义都非同寻常。在那之前,我姑且算是个不学无术却又玩世不恭的糊涂青年,体内奔涌着一股寻找自我之路的原生之火,那天晚上,我的原生之火似乎遇到了另一股力量,被它牵引,感化,开始慢慢理性成熟起来,步入了人生的另一个段落。
那天傍晚,高老师就那样坐着,隔着办公桌,始终带着浅浅的笑,看着我,听我说。那一刻,我把她当成一位久别的亲人,她的温和的笑容,给了我无穷的自信和勇气。我把这些年来遇到的挫折、迷茫、不甘、抱怨全都倾诉了出来,像是从漆黑冰冷的湖底浮上了水面看到了阳光,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临走时,高老师说:你想来考校对员,我是欢迎的,能不能给你一个机会,我做不了主,得向领导请示。你先回去,如果有好消息,我电话通知你。
在焦灼不安中等了一周时间,我接到了高老师的电话,她的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领导很开明,给了你一次“编外”考试的机会,你可以来参加笔试了。
那次考试,最终录用了六位校对员,我是其中唯一一位没有大专文凭的。
我在那家报社校对室工作了四年多,在高老师的鼓励下,我自学拿到了大学本科学历,还开始了诗歌创作,当我第一次在《诗刊》上发表诗作时,校对室同仁们小聚以庆,那天,高老师喝了点红酒,有点动情,她环顾桌上的每个人,像是在打量自己的孩子,她说:我这人,眼睛很毒,看人很准,有时候你们自己看不清自己,可是我最清楚呀,你们都是最优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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