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葵果■程广海

小时候吃过许多的野果，记忆最深的应该是黑豆豆了，它那一串串的黑莹莹的果实如珍珠玛瑙般闪着光亮，黑中透紫，犹如天上的颗颗繁星，看上去让人喜爱。

黑豆豆是一年生草本植物，遍布广西、云南、河北南部、安徽北部、浙江、江西、山东、山西南部、江苏北部等地。内蒙古赤峰地区和山东部分地区称之为焉柚儿，东北地区别名甜甜、黑黝黝、黑端端，安徽地区别名大专柳，因为其形似葡萄，故河北南部也称之为野葡萄。在我老家一带，人们叫它黑豆豆。

黑豆豆和马泡秧子，在我老家都是被当作野草来对待的，只要在庄稼地里见到了它们，不是用锄头除掉，就是用手拔掉。虽然很不被人待见，但沟壕里、山坡上、水渠旁或一些杂草丛里，依然能见到它们蓬勃生长的身影。

黑豆豆的花期与马泡差不多，都是在每年的七月，但黑豆豆的花，只要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它那娇艳的美。那小小的花儿成伞形，纤细地垂在茎上，洁白的五瓣花瓣中间是一簇黄黄的花蕊，简直就是水仙花的翻版，但与水仙花比起来，黑豆豆的花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去年秋天，得知老母亲腿痛的老毛病犯得厉害，回老家待了几天，却正赶上下雨。秋雨绵绵的季节里，什么农活也干不了，就闲下来，心里想着地里的一些野果也该成熟了吧，于是，一个人沿着玉米地北面的水渠沟闲逛着。水沟里面的苲草在雨水的滋润下，长得茂密肥壮。再往前走，就看见一株株黑豆豆在玉米地头或水渠沟边上静静地立着，黝黑的叶面形成一个蒲扇的形状，在叶子下面，成熟的黑豆豆果实在雨水的冲洗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我摘下几个来，尝了尝，是酸的？还是甜的？还真让我一下子说不清楚，反正那味道，依然是儿时品尝过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山间野果的新鲜滋味，是生活在乡野田间的人们一种独享的口福，那些难以言说的味道，是酸、是甜、是美，甚至还有一些苦。这些家乡的味道，其实更是伴着村落里的炊烟飘荡着的一缕缕思乡之情。

小时候没少吃黑豆豆，直到上大学后才知道它还是一味中药，学名叫龙葵。在老家，我没有听人说起过它就是龙葵，估计这就是镇上的药品收购站不曾收购它的原因吧。

《本草纲目》里，称龙葵为“水茄”“天泡草”和“老鸦酸浆草”，李时珍详细介绍到它：“皆处处有之……结子正圆，大如五味子，上有小蒂，数颗同缀，其味酸。中有细子，亦如茄子之子……”《滇南本草图说》说它治小儿风邪、热症惊风等，《现代实用中药》说它利尿消炎。

近来读凌拂的《台湾草木记》，看到龙葵的叶子也是可以吃的，汆汤或素炒都可以。我按照他说的，开车到老家摘了龙葵的一些新鲜嫩叶回到城里的家，小心地洗干净它们，素炒后，颜色更加碧绿，味道清香，有点微苦。我大口品尝着这大地赋予人类的草香，心里默念着感激着大自然的恩赐。

不起眼的小小的黑豆豆竟然还是一味中药，这是老家的人们所不知道的。而且，人们一直不断地把它从菜园、庄稼地里拔出来，当作野草扔在路边，被太阳暴晒，或扔到水沟里烂掉。但黑豆豆的生命力是顽强的，在阳光暴晒下，即使叶子枯萎了，它的根须遇到雨水的滋润，便立刻扎到泥土里，恢复到原来碧绿旺盛的样子。

其实，大自然的一花一草一木，都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感谢大自然，赠与我们美食，也带给我们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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