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山,江南丘陵中的高山,少树缺石,很荒凉。山上虽然没有仙子之庙,却生长着许许多多野菊花。山下还有一所依托农场建起的半截围墙圈起来的大学——安徽劳动大学,我读了一年半的母校。离开麻姑山后,我再也没回去过。
不知是否因为老了的缘故,近来倒是常常梦见那里。一个模糊的山影,摇曳在我的梦境中;尤其是九月重阳,山上大片盛开的金黄、淡黄色的小花,让我仿佛闻到了那浓浓的中草药般的香味。花就是野菊花,一种开遍大江南北,荒瘠山地、肥沃田野中随处可见的小花。
我们寝室共八人,有两个老大哥,他俩一个当过兵,一个下放过,吃过很多苦。他们视我们为小弟,每逢周日,带着我们到学校周边走走看看。第一次登麻姑山、游水库,就是他俩带着去的。那是第一次零距离欣赏麻姑山的野菊花。
我们在安徽劳大入学读书,却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其后三十年间虽然大多数人的单位有过变化,但也有人从事着注定终生不能大富大贵的教育事业,默默无闻,做着辛勤园丁,妆点着收获的金秋。我们正如那生长在旷野中的小小黄花!
我喜欢这小小的黄色的花,也喜欢那位不为五斗米折腰、终挂冠而去的大文豪陶渊明,喜欢他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我没考证过他悠然所见的南山,但却走过他挂冠之后采菊的“南山”,长江边上的一个小山包,当地人为纪念他,仿古搭建了几间当年陶先生居住的住房,虽然简陋,但立足当年,实是奢华。小院内外,遍植菊花,有金黄色的,有淡紫的,有纯白的,有黄中带红丝的……正是菊花将开未开之际,庭院之菊大放光彩,大大的花朵,迎风招展。这些花绝非当年陶先生所采之菊,而是现代人培植出来的更有观赏价值的花品。心虽已然,心又不然。如果陶先生泉下有知,不知做何感想?
“人生几丛菊,花色又新变。披甲老铸金,西风任酣战。群芳争媚春,晚节孰为殿。结契浑忘言,应为人所羡。”陶先生将菊花与人格人品相并论,盛赞其高雅有傲骨,充分体现了他的志士气节、君子品德、隐士风范。
记忆中有位师兄也是一个有傲骨又低调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来自非常出名的郭庄大队,针对当时红遍安徽的大队书记、县委书记、省委书记郭宏杰的违法行为,进行坚决斗争,后被打入牢中,仍不改其志。郭被打倒后,师兄作为反郭英雄,以四十多岁年纪,考进安徽劳动大学。偶然和他聊天,感觉他就是一个质朴的农民,看不到半点英雄气概。如果不是其他同学介绍,我做梦也梦不出他的英雄形象。也许,这就是我曾经的母校——安徽劳动大学给我们留下的烙印,如麻姑山上的野菊花,朴实而坚毅。
近来有朋友带我到乡下看菊花,广阔田野中,金色的暖阳照耀着一望无际的金菊,镜头下,田埂上,花丛中,大人,小孩,帅哥美女,赏菊大军的笑脸比花还要灿烂。巍巍司空山尖,就像一面大旗呼唤着远方的人们来此赏菊采花。他们以司空当南山,留下一幅幅精美绝伦的赏菊图,虽多了许多的美图丽影与欢声笑语,可也少了点陶先生赏菊时的诗情,少了麻姑菊花的低调……
田中的菊花大片大片的,无比妖娆地盛开着。我忽然又想到麻姑山,那里的野菊今年是否还像当年一样盛开着?三十多年前从麻姑山下奔赴东西的老师、同学们今又在哪?不知是否还有同学或拄着拐杖的老师来到麻姑山赏菊?
“采菊东篱下,晨光犹熹微。繁霜拂我帽,零露沾我衣……”每每想起菊花,想起陶先生的咏菊诗,我总会慢慢地咀嚼着他的浪漫,他淡淡的乡愁,甚或些许幽叹,联想着已经成为历史的安徽劳动大学,大学后面的麻姑山,漫山遍野的野山菊和伴随野山菊芬芳生活学习工作的老师、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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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安徽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