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人生》

□李继涛

到图书馆借书，偶然发现新版的中篇小说《人生》，犹如邂逅一位老朋友，忙借了回家。一个春光融融的午后，我泡一杯浓茶，静坐在阳台上，缓慢地打开了这本30多年前读过的小说，再一次走进陕北高原那片辽阔的黄土地。

记得1983年上半年，我还在读中专。一天，班上一同学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一本小说《人生》，作者是路遥。那时候文艺书很少，有一本小说阅读，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同学上课偷着看，晚自习熄灯后，还躲在被子里面打着手电看。见他废寝忘食的样子，我也忍不住好奇，想借来看看。好说歹说，他才答应借给我看三天，时间长了不行，因为他也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拿到书后，我兴奋不已，利用一切课余时间，断断续续地往后看，越看越是入迷，越看越是觉得陕北的那片世界很精彩。那天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饭，我随手将书放在水池边上的窗户上，洗好碗筷后随同学们到学校操场上散步去了。待我匆匆忙忙赶回食堂寻书的时候，窗台上空荡荡的。我大惊失色，遇到一个熟人就打听，逮住一个同学就查问，但谁都说没有看到那本书。就这样，那本借来的小说《人生》，在我还没有看完的时候就不翼而飞了。高加林、刘巧珍的爱情故事，演绎到一半的时候，就这样定格在我青涩的记忆中了。丢了书，同学很是气愤，我也懊悔极了。跑了几趟新华书店，想买一本赔给同学，但书店也没有卖的。最后，我在自责和心痛中，赔了同学三元钱才了事。那时候的三元钱，可是我一周的伙食费呀。为了这个命运多舛的高加林，我真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呢！

那年放暑假，我去大姐家。大姐家有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每到下午三点，安徽广播电台就开始播报广播剧《人生》。姐夫边干活边收听，我在旁边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因为小说的前半部分我看过，故事情节还历历在目。当时，广播剧里那惟妙惟肖的语言对白，那配音抒情中独特的听觉效果，让我听得如痴如醉！高加林、刘巧珍、黄亚萍，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还有那波光幽幽的大马河，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又鲜活地浮现出记忆的水面。就这样，为了收听广播剧，为了追寻高加林的人生曲折路，我随大姐一家冒着酷暑，下田插秧，去稻场翻晒稻子，一干就是十二天，直到广播剧播完，直到高加林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情深义重的高老庄。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我十几天没有回家，这可急坏了母亲。她不知道我在姐姐家里还是去干什么，她更担心我的安全。那个阴雨天，母亲步行十几里泥巴路，寻到大姐家。得知原委后，母亲自然不理解。但从母亲的谈笑中，我还是看出母亲因为我很安全而高兴。

再读路遥的《人生》，又一次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小说《人生》不但给我们展示了高加林起伏跌宕的人生经历，而且也让我们对人生、对爱情、对事业有了一种更深刻的理解。人的一生，谁都会遇到无数的艰难险阻，谁都会面对很多的方向性选择，这是我们回避不了的。但如何面对挫折？选择道路？却关乎着每个人的前途命运。正如著名作家柳青在小说《人生》扉页上写下的那样：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高加林不断挑战命运，苦苦追求梦想，希望走出那片贫瘠的黄土地，毋庸置疑是正确的。他的一次次选择，也不能说是完全错误的。但他终究又回归到了生活的起点，这其中既有个人因素，也有社会大环境的影响，过程确实值得我们认真反思。追梦路上，有风有雨有坎坷，许多选择是无所谓对与错的，许多道路也是我们无法预料的。但生命还在，生活还得继续下去。只要以一种积极平常的心态面对社会，面向未来，真实做人，踏实做事，坦坦荡荡，人生即使失败了，我们也会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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