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习惯

朴素的母亲，极少跟我们兄妹讲“大道理”，也不会向我们灌“鸡汤”，她总用人们常说却很难坚持的方式——劳动及生活习惯教育子女、传承家风。母亲的“身教”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兄妹，也被我全盘复制进生活中。

幼时，纽扣掉了、裤腿破了，往往浑然不知，但逃不了母亲的眼睛。待衣裤洗净晾干，母亲就会端出一个塞满针头线脑、布头绸带、剪锤锥楦等的柳编簸箕，簸箕圆沿红漆已剥落，磨得暗暗发光。接着，母亲像摆摊似地将工具一件件地摆上桌子，戴上那枚黄澄澄的顶针箍后，先找出颜色、大小相当的细线和纽扣比对一番，便开始缝纽扣、补衣服。相比而言，给衣裤打补丁的难度要比缝纽扣高得多，母亲总是先验伤，剪削，找平，选择合适的修复布头，缝补，粘合，修掉毛刺，最后将补好的衣服举到眼面前平视，再凑到灯光下俯视，两番端详毕，终于确认修复。母亲从没有手把手教我怎样缝纽扣、补衣服，可我全学会了。在外地读书工作，衣服纽扣掉落和内衣散线全是自己缝，缝补样式虽有所简化，但程序全是抄袭母亲的。

诚然与父亲严肃的“言传”教育相比，母亲的“身教”显得细微、琐碎。小时候，父亲的心思、精力几乎放在水田上了，经营菜园也就成了母亲的职业。相对于田间粗重的体力劳动，菜园里的活儿虽有几许诗意和闲适，但必须勤快。而母亲的“习惯”恰恰满足了蔬菜生长需要。春夏秋三季，几乎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母亲就要进菜园帮着扶正被大风刮倒或暴雨淋趴的菜苗，给瓜蔬搭架和打杈摘心；大热的中午，给幼苗浇水和搭遮荫棚；天刚入黑，她又打着手电筒给“麻脸”的菜叶逮虫。从种到收、从春到秋，母亲把一家人真实的生活就种在了菜园里。

在饮食方面，母亲不仅是地道的“慢食主义者”，更是“慢烹坚持者”，尽管粮食、蔬菜是自家种的，但她始终坚持用热水泡米、清凉井水浸菜半小时后才淘和洗，洗菜更是一根根或一片片掰开清洗，母亲都按程序一道道来，从不“偷工减料”，我简直不知道该把母亲形容成“太食人间烟火”还是“不食人间烟火”。母亲并非洁癖，也并不一定了解蔬菜上农药、化肥等残留物对人体健康的危害有多大，就是认为粮食和蔬菜生长在室外，上面或多或少地会留下各种虫儿走过的踪迹，因此必须要清洗干净才能进嘴。

母亲这些生活方面的微习惯存储大脑20年后，便被我全部“激活”，也一直用于自己的生活中。如今，我的许多生活微习惯，有的已成“时尚”，有谁知道，这些助我成长和教我健康生活的“习惯”，都是几十年前母亲“身教”的结果呢。  （安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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