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年龄渐老,耳畔旁,常有父母的叮咛,味蕾处,常能咀嚼出母亲的味道,谈心间,常感受到家庭的温情与魔力。
家庭是有组织的,按中国的传统习惯,父亲自始至终都是家庭之王。我的父亲瘦高个,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父亲兄弟四人,排行老四,四岁丧父,全靠娘舅家接济长大。小时候的父亲憨态可掬,甚得同宗族长的好感,这一好感就改变了父亲的命运。族长的爱子与父亲是发小,两人整天玩耍在一起,于是族长就安排父亲陪学,而这一陪就陪出了个小学校长来。我们村又穷又偏,识字的人少之又少,父亲以陪学三年私塾的学历,成为村里的文化人,从而顺理成章地做了小学老师。父亲的爱是忙碌的,又是善诱的。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在学校,好像这个家与他无关一样。早晨,启明星还在闪烁,他就到了学校;夜晚,一盏油灯陪他度过子夜。他是公家人,整个身心牵挂的都是公家的事。他教授学生,手把手,个对个,一个不能丢,可对于我们兄弟姐妹,好像熟视无睹。我的小学生涯,父亲没有为我讲授过一课,倒是给了不少当“判官”的机会。我读四五年级的时候,父亲常要我批阅一二年级的考试卷和作业本,然后他再仔细审阅,遇到错误或不妥的,既有暴风骤雨般的批评,也有和风细雨式的传授,这无形中就潜移默化了我的教师情结。父亲的爱是无私的,又是严厉的。疼孩子是父母的天性,也是他们的责任。看起来,父亲对孩子好像不管不顾,可顾起来就是舍命相护。那一年大哥鼻血如注,父亲顶着刺骨的寒风,冒雪背着哥哥向蚌埠奔去,途中跌入三汊河的芦苇荡。同行的堂哥跳下河沟发现,父亲把大哥举过头顶,而自己却闷在冰水里。我们家有个传统,从而演变成家风,那就是严字当头。我们兄弟姐妹不能在外发生纠纷,只要有,父亲可不管对与错,男孩子有可能“老拳加身”,女孩子也免不了“温柔棒喝”。长此以往,我们兄弟自然是温文尔雅,阳气不足。父亲的爱是矛盾的,又是公平的。托尔斯泰说过:每个家庭的幸福都是一样的,不幸却是一个家庭与一个家庭不同。从我记事到父亲仙逝,我们这个大家庭一直在贫困线挣扎,贫穷带给父亲好多的痛苦与无奈。在与病魔抗争的十年间,500元一支的干扰素,逼得父亲几次“舍生求死”,又几次“夹缝求生”,他不愿成为儿女的“累赘”,但又实在舍不得家里的每一个人。父亲曾经说过,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二哥。包产到户的年代,二哥是家里的壮劳力、顶梁柱。本来按年龄顺序,二哥应该顶替父亲去当教师的,可那时大哥身体不好,父亲只能舍弃。后来父亲进城开了一家土产商店,二哥成了他的传承人,也算父亲对二哥的一个交代。
家庭是有磁力的,母亲给予儿女的是家的向心力和归宿感。我的母亲个子不高,但坚毅挺拔。像许许多多农村妇女一样,生养了7个孩子,还要操持上有公婆的日子。母亲经历了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的苦日子,也享受过改革开放的好日子,用她的口头禅来说,“我比孩子他爷有福气”。苦,对于母亲来说,那算不了什么。人民公社年代,母亲是劳动能手,耕地、插秧、收割、扬场,样样拿得出手。学大寨时期,母亲像男人一样活跃在水利工地,挖沟渠、抬土兜、夯河基,面对严寒酷暑、冰雪热浪,母亲从不犹豫。改革开放后,母亲随父亲进城经商,一厘一毫的收获都浸透着辛勤的汗水。乐,对于母亲来说,算是稀缺商品。母亲的前半生,从早到晚,都在为七八张嘴而奋斗。面对嗷嗷待哺的儿女,眉头很难舒展。母亲曾夜半时分,挖了一筐生产队的红薯,被队长吊在村东头的歪脖子树下示众。我无法形容当时母亲的心情,当命运的暴风雨袭来时,她横竖不说一句话,生活的重担压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头却从没有低下。笑,对于母亲来说,也是奢侈品。母亲的笑,常常发生在儿女们“狼吞虎咽”之间。我的母亲是村里的巧媳妇,烧得一手好家常菜,每每吃上一口,那“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畅快”。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我母亲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总是利用非主流食材,翻着花样做出菜团子、炒豆渣、蒸槐花等美味来。母亲烧出来的鸡,仅有几粒八角做调料,但入口即回味绵长。母亲的溜圆子、烧春卷、炸酥鱼,一直在我心间流淌,直到现在,这妈妈的味道,是我历久弥新的最美乡愁。喜,对于母亲来说,是晚年的“数来宝”。母亲喜欢讲,遇到亲朋故友,总是拉着人家的手,说老大,讲老二,谈老三,唠老四,什么儿子儿媳是老师,孙子上大学,又来个重孙子啦,什么家庭和睦,儿孙孝顺,住上了新房,春节到饭店啦。有时母亲也关注“国家大事”,看北京奥运会,眉飞色舞,观汶川地震,泪水涟涟。就在母亲走的前几天,她还说赶上了好时代。
家庭是有名声的,儿女们是父母血脉的延续,更是家风家训的传承人。古语说,父母在,不远游。可现在父母不在了,我们曾经的家还在吗?今年清明节,我们围坐在父母的墓前,相约“春节之和谐、清明之缅怀、端午之追忆、中秋之团圆”为主题的家庭节庆聚会活动。清明节是大哥的主场,我们一起缅怀父母,一起添土敬香,一起品味父母立下的“平实、平和、平安”家训。我们这个家是平实的,兄妹七人,做过教师的就有四人,是实实在在的教师之家。我曾经任教工艺美术学校,担任过三个年级的班主任。就在6月的“毕业季”,学生们还邀我一起回忆青春。已不稚嫩的他们“口诛笔伐”,向我发来了“连环炮”,什么“魔鬼主任”,“黑脸老师”,“狱霸”等等。想当年,我的学生来自全省各地,背井离乡,求学蚌埠,也许是责任感使然,我对他们“严看死守”,生怕一个闪失,孩子学坏了、走歪了,对不起家长,对不起良心。我的这种朴实情愫一直延续至今,以致在与同事、同学相处中“善心爆棚”,常常有“人善被人欺”的感觉,但“吃亏是福”这个千年古训却了然于心。端午节是二哥的主场,我们思善贤,品粽香。我们这个家是平和的,做人做事总是谨小慎微。父亲曾经教我们荀子的一句话,“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以言,深于矛戟。”曾记得没出五辈的家族兄弟,邀了十几个人来找大哥说理,说我家盖房子占了他家的地。这些兄弟恶言相向,全然忘记了我父母对他们成家立业的厚恩。大哥很气愤,脸憋得通红,但仍然强压着怒火。后来,大哥把墙基向内收了二尺,那兄弟竟然“寸土不让”。今年,大哥回乡参加他儿子的婚礼,他很惴惴,局促不安地坦言,“生怕大哥不来”。大哥笑言,“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存,不见当年秦始皇”。即将到来的中秋节是我的主场,是体现平安团圆的好机遇。我准备组织大家回乡下老家,赏“珠城中秋月”,品“经典咏流传”,让天堂上的父母放心,我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家庭是有情怀的,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如今我也三代同堂,是五口之家的掌舵人。如何经营这个家,让它散发出家庭的魅力,是我不懈的追求。“知责任者,大丈夫之始也;行责任者,大丈夫之终也。”我的家庭是有责任的家庭。教育孩子走正道是每一个父母的责任。儿子青春期时沉溺网络,非常反叛,我和妻子苦口婆心,收效甚微。每天晚上,我们两夫妻都是一家一家网吧的“大海捞人”,长此以往,练就了儿子“躲猫猫”的本领,以致长大后竟然当上了侦查兵。几年前的深夜,由于积劳成疾,我在洗手间摔成重伤,昏迷不醒。这时候的儿子“顶天立地”,忙上忙下,抬来抬去,跑东跑西,瞬间由“熊孩子”变成了“乖宝宝”。唉,感慨呀!要不是那夜儿子在家,我可就成了“永恒的记忆”。我的家庭是有情怀的家庭。《礼记·大学》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和“平天下”不敢妄言,但修身、齐家倒是我的分内责任。齐家,是一门大学问。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这些年来,我秉承“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义理,带领子孙行善劝善。前几天,蚌埠遭遇特大暴雨,一夜之间,大街小巷进入“看海”状态。邻居老梁家地下室存有商品,我和儿孙加入了“邻里守望”行列,连我那不到3岁的小孙子也提溜个小桶“放闸分洪”。最近,小家伙懂了点事,也学了几个字,认识的字中就有国和家。国是我的国,家是我的家。我想教他唱《国家》这首歌,“一玉口中国,一瓦顶成家,都说国很大,其实一个家……”
贾平凹说,家庭就是如此让人无法捉摸,一道古老而新鲜的算术,各人有各人的解法,却永远没有答案。可我要说,家庭之于我,是父母的味道、兄弟的气息和子孙的绕膝。还是那句老话:家和万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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