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老桥！

□ 廖秋（蓬安）

6月15日下午2点32分， 蓬安嘉陵江老桥， 终于在一声雷鸣般的炮响里化为一堆堆烟灰，之后尘埃落定，与这个世界作了最后的诀别。

蓬安老桥， 建于1997年，2000年9月30日正式通车， 是嘉陵江蓬安段最先通行的一座水上桥梁。

我依稀记得通车那天的心情。“这下好了， 可以不用排队再去等慢得向乌龟爬的大铁砣砣船了， 可以随意地走在桥上吹着嘉陵江的风，看着西边的夕阳，听脚下的河水缓缓地流淌。”望着大桥两边呼呼飘飞的五彩旗帜， 我自言自语地叨念着，打心眼里高兴。

我也揣着满怀的激情， 见证了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场景。 那天， 也是人潮拥挤，盛大的场景我是第一次看见，其场面十分震撼。那一天，我所遇见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欢呼声、锣鼓声、鞭炮声、响彻半个天空。还有那些刷刷起飞的信鸽，它们都飞得那么努力， 像是要把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传送到大江南北。

是的，我恋旧，对于所有旧的东西（包括人和事物） 都有一种舍不去的情怀在心里滋生。

记忆里， 蓬安的嘉陵江水永远是清澈见底。我喜欢江水，喜欢摇摇晃晃的木船，喜欢很多年前那些纯朴的沿岸风情， 但我偏偏不喜欢那沉闷的汽笛声。 那声音就是每次为载过往车辆渡江发出的噪音。 每次我都捂上耳朵，因为每响一次，我就会闻到一股汽油味，直钻鼻孔。

老桥的诞生， 让我摆脱了烦躁的汽笛声， 也给我这个喜欢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多了一份怀想。

那些年，每每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心里就会萌生出冲动的欲望，站在老桥上，直到暮色降临。很多次来回地走。很多次？我也记不清了，只是记得我的脚掌很疼很疼，才会终止脚步。 以后的日子里， 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惦记着这座老桥，惦记这里的风景，这里的人和事。

然而今天（6月15日），这座我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老桥， 就要在我的眼前化为灰烬了，仅仅只有几秒的时间。想着整段整段的桥身快速地沉入江底，那一刻，我的心莫名地战栗了许久许久……

早上五点半，闹铃就把我喊醒。对于今天的爆破，我终究没有睡得安宁，迎着凉凉的风，我独自一人上了山。我知道，我是想给老桥留下最后一点想念。 但由于阴天雾重，到底未能达成心愿。

上午， 天阴得出奇， 天气预报说有小雨，西北风3级，我坐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定。午后，又一次来到人潮拥挤的山顶，这场面也是震撼人心。不同的是，那次是喜迎，这次是别离。

灰蒙蒙的天空下，嘉陵江的水还是那么清澈，偶尔，几只水鸟飞过江面，激起阵阵水纹。此时，眼前的这座老桥也安然寂静，像一个即将圆寂的僧人， 在静静地等待超度凡尘。

其实，老桥也不算老，也才18岁，倘若是人生，是青春正好的年月呀！可它终究没有逃脱十年前那场空前绝后的灾情。 汶川特大地震后，桥墩出现大量裂缝，部分地段出现基础沉降。2015年12月，专业机构检测鉴定老桥为五类危桥，按照有关要求，它必须拆除。

下午2时32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听见一声闷雷般的巨响，而后一条龙形的东西火速地窜过桥身，瞬间，所有桥墩全部崩塌，江水沸腾，跳起十几丈高的水柱。

那时，嘉陵江的水不清澈了，和同爆破的尘烟，霎时吞没了这座历经18年的老桥。

尘烟过后，一切尘埃落定。老桥，终于走完最后的行程。我在沉默里听见：“就这样炸完了吗？就这样完了吗？”

那时，天空飘下几滴雨水，我分明嗅到有涩涩的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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