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渚
过了两天,护士节就到了。
这一天也是汶川地震八周年。
方梓源很早就醒了。每年的这一天,他总是醒得特别早。
三点多,外头天还是黑的,方梓源就起来了。他拉开窗帘,站在窗前,这一片住宅只有偶尔一两户亮着灯,其余人家还在安眠。
这个时刻跟寻常任何一天的这时候没有丝毫区别,照旧都是静谧如斯,美好如斯。那失色的山河,那悲伤的死别,就这样被定格在了八年以前。
都八年了,原来已经那样久了。
他今年都二十七了,而他的萌萌却是永远的十八岁,永远年轻,永远在他的回忆里笑靥如花。
房门被敲响了,方晓慧隔着门:“小方,你醒了吧!”
方梓源开了门:“妈,你也醒了。爸呢?”客厅的灯已经开了,方梓源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味,心里清楚爸爸又是在抽烟了!
方晓慧轻轻叹气:“你爸在抽烟,抽了大半包了。”她的眼睛都是红肿的,显然已经是哭过了。
方梓源说:“我去劝劝爸。”
方晓慧“嗯”了一声。
客厅里茶几上摊开了三大本相册,都是赵书萌从小到大的照片。赵立民已经看了好几遍。玻璃烟灰缸里有十几个烟蒂,他还在抽。房子不算大,这个时候又特别静,他早就听到方梓源房间里有动静。等方梓源走近,他低着头,缓缓地吐了一个烟圈:“小方,你也睡不着啊!”
方梓源说:“爸,吸烟有害健康。萌萌要在这里,一定会拦住你的。”
赵立民:“就今天抽。”但他还是掐灭了烟,不抽了。
方晓慧默默地收拾茶几。她拿起相册,正好看到赵书萌举着南江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照片。十七岁的少女青春洋溢,穿着浅黄色的裙子,长发及肩,笑容鲜妍。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南江大学的校门口,仿佛方晓慧只要一声呼唤,她就能跑回来。
方晓慧再也站不住,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方梓源赶紧将她扶到沙发上。他看着心酸,红着眼:“爸,妈,我请好假了,五月底去绵阳看萌萌。”不能再拖了,六月初孙元格走后,他就更没时间去了。
方晓慧把头埋在赵立民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立民的眼圈也红了:“小方,你是个好孩子!”他顿了顿,“八年了,你挺不容易的。”
方梓源说:“我这不是挺好的嘛!”从那一天之后,他的每一天都是多出来的,都要好好的,好好地学习,好好地工作,好好地在萌萌的家乡做萌萌想做的事情。
方晓慧哽咽着:“小方,要不是有你在,我跟老赵日子没法过啊!”八年了,要不是方梓源一直在他们跟前,让这个“家”看起来像一个完整的家,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不想接受萌萌离去,不愿生活众人同情的目光中,2008年的夏天,赵立民主动请求从别的区县调回老家,方晓慧也想办法从那里调到乡下的学校,再辗转回到县城。他们刻意避开了所有知道内情的亲朋,在老家,在赵书萌度过了童年的地方,和方梓源重新开始一“家”人的生活。
后来认识的朋友们哪一个不是说他们一家人过得好呢!去年赵立民生病,方梓源鞍前马后地跑,亲儿子也未必比他强!
方梓源说:“妈,爸,我一直会留在这里孝敬你们。”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赵立民:“你哥哥前几天又来找过我们,说你父亲想见你一面。”
方梓源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我不会去的。”
赵立民叹口气:“那毕竟是你的父亲。还有你哥哥也托我问问你,他可不可以来看看你。他不敢去医院找你,怕打扰到你现在的生活。”
方梓源有一瞬间的心软,很快,他就硬起心肠:“现在这样就很好。”井水不犯河水。
他无法原谅他们,但是又无法去恨他们,于是,就只能远走,不再去见。
方晓慧抬起头,继续劝:“小方,你现在这个样子,妈看着心疼。我们总是要走在你前头,真的不忍心看着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方梓源半低着头:“妈,不光是萌萌的事,还有其他原因。爸,妈,你们就别再劝了!”
赵立民与方晓慧对视一眼。方晓慧叹了一口气:“好,这件事妈就不说了。小方,你都快三十了,可以找一个女孩子结婚了。妈知道你对萌萌的感情,可是,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啊!我替你打听好了,那个方蓁蓁挺不错的。当然,你要是觉得她不合适,其他女孩子也行。”
方梓源摇摇头:“我现在就挺好的。”
很多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忘不了的人,但这不妨碍他们牵起另外一个人的手按部就班地过下去,但是方梓源做不到。他不想他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纯粹的凑合。
况且,他是真的很爱他的萌萌,爱到,此生除了她,心里再也摆不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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