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潘热务沟原生态多声部音乐来自天边的歌谣

■泽旺郎么吉

2006年，松潘县小姓乡多声部民歌歌手泽旺仁青和格洛扎西亮相青歌赛舞台，原汁原味的多声部唱法惊艳四座，酒歌《月亮升起》和《唱不起了》更是让国内外专家惊叹：世间还有如此美妙的音乐。其实在松潘，有很多种多声部唱法，天籁般的音乐深藏于大山，不为世人所知。今天我们要向大家介绍的，就是被称为象雄文化的孑遗：松潘县热务沟多声部。

地处松潘县西南部的热务沟，其先民是古象雄时期派遣驻守边疆的军人。这个从象雄而来的军队在热务沟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他们用古老的象雄母语和独特的多声部歌谣，传颂着他们的爱情、婚姻、宗教、自然和历史。热务沟之所以具有独特鲜明的地域文化，就是古象雄文化遗存的结果。

“象雄”起源于中国西藏冈底斯山一带，根据考古专家对目前出土文物研究最为保守的推测，象雄的历史至少也要追溯到4000多年以前。在吐蕃王朝崛起之前，“象雄”是横跨中亚及青藏高原最强大的文明古国，她创造了雪域高原之上最辉煌鼎盛的远古文明，史称“古象雄文明”。

有了天籁般的多声部，越来越多的人们向往着热务沟。人们向往热务沟，并不在于这里茂密的植被，碧蓝的河流，清新的空气，丰饶的物产，而在于这里传承的传统地域文化。

象雄古国早已灰飞烟灭，然而它的歌声在漫漫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仍然在崇山峻岭深处的热务沟传唱！

正因为有了能歌善舞的热务沟的父老乡亲们，无论时代如何变幻，对传统文化的信仰从来没有改变，紧攥传统文化之根的手从来不曾松劲。于是，瞬息即逝的远古艺术瑰宝才得以传承至今，我们才有机会欣赏到如此天籁般的音乐！据了解，热务沟多声部音乐主要包含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蔷切

蔷切，就是敬酒，就是感恩，就是谢恩。这里信奉万物有灵，“人与自然和谐同一”是从古象雄传到这里的雍仲苯教的精髓。但凡天空中的日月星辰、风雷雨雪，大地上的山川林木、飞禽走兽，都有恩于人类，人类应当把自己酿造的美酒敬奉给他们。

开坛敬酒极为神圣，具有浓郁的宗教仪式感。敬酒者一定是部落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敬酒时须整衣免冠，表情庄严肃穆。敬酒辞格式恪守古风，段落、行数、每行字数、平仄韵律都有严格规定，只在结尾处留有一点十分有限的发挥空间。敬酒辞内容以赞颂各路神灵和祈祷吉祥平安为主旋律，运用排比、对仗、比喻、夸张等表现手法，把辞藻修饰得极其华丽典雅，如同漫天红霞一般。敬酒辞可颂可歌，颂时要求声音洪亮，字正腔圆；歌时不能脱离固定的悦神曲牌，旋律既庄重谦恭，又激越亢奋。

勒（多声部）

热务沟流布的多声部音乐有两大类型，这是其中的一种类型（出现唱“勒”的画面），叫“勒”，通常在聚会饮咂酒时，两个人配成一对吟唱。其中一人为主唱，声音高；另一人为助唱，声音低。吟唱行进中，俩人的声调有时分道扬镳，有时又重叠交合，展现多声部的魅力。

唱“勒”各地略有差异，以上地区唱的“勒”为一派，叫“上部勒”，以下地区唱的“勒”为另一派，叫“下部勒”。

“上部勒”通常配有歌词，内容大致赞颂本地重要神灵，赞美大好河山和人间友谊真情，憧憬美好未来。韵调以高音开头，逐渐舒缓，叙事韵味很浓。“下部勒”通常没有歌词，仅仅只有音调。音调的高音与低音落差很大，音量提升时，节节攀升，很快达到极限；音量下降时，步步减弱，很快落到低谷。这种密集的高低音犬牙交错，最能令人回肠荡气。这种没有歌词的“勒”，又唯美感十足，给人想象的空间很广阔。

拉依（多声部）

这是另一种类型的多声部音乐（出现唱“拉依”的画面），叫“拉依”，通常在年轻人群中吟唱，属于情歌类音乐。其中又分男女对唱和女声群唱两大类。

“拉依”的唱法与“勒”的唱法大致相同，两者的区别在于“勒”的韵调高亢、激昂、庄严、肃穆，更趋向于神圣化；“拉依”的韵调轻曼舒缓，婉约浪漫，似松声竹韵，更趋向于生活化。

“拉依”有十余种传统曲牌。歌词类型有两种，一种是世代相传的固定歌词，另一种是即兴填的歌词。男女对唱的歌词基本都是临时即兴发挥填加的，贴近现实，直舒胸意，因此生动鲜活。

德香

“德香”又是热务沟的一大文化特产，她虽然是歌舞合璧的文娱节目，但传统中又不归入藏语叫“卓”的舞蹈中，让其一树成林，傲视天下。

“德香”分前后两大部分，前半部分用歌声和舞蹈动作叙述宇宙和生命的起源过程；后半部分用诘问和答辩的方式展开智力竞赛。由于内容决定形式的缘故，两大部分的表演风格也就截然不同

前半部分具有史诗的特质，无论音乐还是舞蹈，起初皆徐徐而起，缓缓而行，如白云舒卷，似大雁轻飞。进入正题后，音乐节拍逐渐加快，音调逐渐升高，舞姿逐渐活跃，恰如滚滚而来的黄河之水。到了结尾处欢呼“神胜利”的时候，歌声格外欢快嘹亮，舞姿格外矫健，围成圆圈表演的人们，双腿呈弓步、双臂呈白鹤亮翅状，朝一个方向快速掂步滑动，给人以搅起漩涡的感觉。

后半部分的表演，其实就是以歌舞包装的智力竞赛。或男女对垒，或本村人与外村人对抗，当上半部分表演进行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对垒的一方即兴编唱出一个谜语，对方听后立即回答。如此往复，直至分出胜负，方可停止。由于旗鼓相当而竞赛通宵达旦甚至夜以继日的情况经常发生。

松潘素有“景观黄龙沟，歌舞热务沟”之说，确实，大山深处人口不到一万的小小热务沟，却拥有如此奇葩绝妙的音乐，实在令人震惊！由此我们才体会到，传承的力量会这么强大，对生活的热爱会收获这么大的成果。

由于各种原因，现在的热务沟能完全知晓以上几种唱法的人越来越少，会唱的许多人年事已高。为保护这一珍贵的文化遗产，纪录专题片《象雄文化的孑遗—热务沟多声部音乐》把热务沟地区的多声部音乐通过专题片的形式，展示给世界，让世人真正了解一个跟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远古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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