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江“探”井

春拂若尔盖 （油画） 王龙飞 作

二横二竖一搭配，就组成一个井字。按《新华字典》简注：井，人工挖成能取出水的深洞，洞壁多砌上砖石。

上上若水。人们总是依水而建，逐水而居。开江虽贵为川东明珠，但是地属台形，水向四泄，曾被形容水倒流三千八，可见水在开江之珍贵。而县名由新宁县改为开江县，也足见开江人渴水、盼水、求水、望水之心情。自然而然，井便应运而生，掘地开花，遍地成镜，成了开江人最知心的朋友。据传说，在过去，仅普安镇弹丸一地，就有四十八口井。可见全县之井，那定是星罗棋布、密密麻麻，如网笼罩各地。而全县各地以井取地名的，就有骑龙乡的葫芦井，明月坝乡的圆井眼，灵岩乡的凉水井，严家乡的盐井沟，甘堂镇的龙井坝，靖安乡的古井坝，明桥乡的河井沟，这更是佐证了井在开江的地位非同凡响。这些地名都是开江各种井的百年老窖、金字招牌。一提这些地名，“井”便登堂入室，在人们的眼里晃荡，在人们的心中湿润，各种井的“龙门阵”顿时就有了舞台。

开江的井并不复杂。各地多是田里挖掘而成。简陋的，就是泥土里浅挖成井形，出水即可，连石头也没有。当然，更多的是石砌的井。井以圆形为主，也有方形、菱形，一竹蒿到底就可以打水的。而数丈深的井，就要用石砌成菱形，以方便人下到井底，不定时淘井，以保证水质。

论地名之名，首选灵岩乡的凉水井。因为开江民间有一个说法：当喝了碗凉水，形容喝了凉水后神清气爽、心情巴适。这种滋味，是在艰辛劳作或行走路上喝凉水解渴解乏才会获得的感受，故有此说。也有另一解，即是有宽心、自解麻烦的味道。其实，因为这些原因，开江各地水井也多以“凉水井”名之。

论井之妙，就要数明月坝的圆井眼和五里桥的方井眼。两井不知何人所建，年代也无法考证。两井东西相嵌，遥相呼应，一方一圆，各自成章。粗看、单看，毫不出奇。而懂地理的，就会说得津津有味，白沫横飞。你只要站在金马山眺望，才发现，两井隔山而建，互相拱卫，犹如坐南朝北的县衙门门前的一幅太极图中的阴阳鱼，阴阳互根，蔚然成趣。据说，开江虽然缺水，但拜这两口井所赐，所以开江年年风调雨顺，旱涝保收，成了川东著名的鱼米之乡。虽无科学考证，但这几年各地旱灾、洪灾不断，开江却稳坐钓鱼台，喜看稻花香，是不折不扣的铁证。只可惜如今方井眼早已不见踪迹，只剩下圆井眼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护着开江的天地独自微笑。临井思井，令人感叹。

论井之玄，则非普安镇天星坝的杉树井莫属。顾名思义，杉树井中长有一棵杉树。井中有树这不见奇，奇的是此树倒长，树在水中格外青郁。那井中之水即不见溢，也不见干，常年绿茵茵的，特别招人喜欢。传说一饮此水，头痛治头，肚疼疗肚，是井中菩萨。小时我看到此井，就特纳闷，为什么树在井中反起长，这不是违反自然生长法规吗？人要是头脚倒置，还能活蹦乱跳？那定是妖魔鬼怪下凡，不被人打死才怪。结果，臭嘴不幸言中，“文革”中杉树井被列为“四旧”，在劫难逃，被横蛮捣毁。现在的人，一提杉树井，已是一问三不知，更别说去体验那水之神妙了。

在儿时的记忆中，特别火爆、特别勤劳、特别卖力的井，就要数南街上老派出所边上的水井，和龙门街中段的那一口井。每天天不亮，井边就有很多的家庭主妇开始洗衣。一天到黑，都是一拨又一拨的人，难得空闲。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洗衣机开始普及，它们才渐渐退出舞台，开始静心养老。好在人们还记得它们的功劳，记得它们曾是老百姓的“宠儿”，给它们留下了安身之地，保存了下来。如今，它们成了开江井的丰碑，活在井的荣誉之中。

而政府大院的那一口井，则是该出手时才出手。那年（记不清具体的年月了）开江大旱，明月水库也裂开了干渴的大嘴，令人格外生畏。政府组织拉水的水车，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民以食为天，此时不如说民以水为天。平时默默无闻的井就显出了英雄本色，越是天干，越是清泉不断，越是乐于奉献心中的乳汁。它的上场，真的是解了不少开江人的燃眉之急。过后，它又趋于平凡，又变成了一口无味的水井，不再意气风发，不再吸人眼球，再度静心修禅，不问今夕是何夕。

如果说老而成精，至今仍是活力十足、不肯轻意退出开江舞台的井，就要数黑宝塔垭口的龙王井。现在的开江，虽然家家都有自来水，但人们却反而追求返朴归真的生活，追求高山之井清冽冽井水的内涵。龙王播云行雨的行宫龙王井，理所当然成了开江人最崇高的目标。你看，每天到黑宝塔龙王井及一旁山石泉水挑水、背水的人，犹如黑宝塔身上的一根项链，没有断线的。那一个个水瓶子，像珍珠一样一闪一闪的，打造成金马山上一道绚丽的风景。你只要一问此水如何，保管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好。巴适。比自来水不知好多少倍。而且是最好的灵丹妙水，治脚软，一治就好。

不可否认，在现代生活中，井离我们越来越远。但是，只要你看到开江金马山上那些披晨霞、戴夕阳的挑水队伍，你就知道，井还活着，井还有力量。

一口井就是一部厚重的史书。一读，清泉长流。从中，我读出了沧桑，也读出了感恩之心。□胡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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