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父亲的“土”天灯

■曾长明

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我才六岁，也是刚迈进小学门槛的一年级学生。我第一天去上学，没有看到我想象中的新学校。我的第一天的课程，是在一处被拆毁了神像的破旧的庙宇（川主庙）中上完的。班主任老师是一位年轻活泼的女老师，很精干。教室是破庙中一间破旧的木板房。课桌是一些参差不齐的长条桌和长条凳。上课时我感到既新鲜又紧张，有一种初见世面的新奇感。下了课也不敢去外面逛，破旧的庙宇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所以，我上学和放学都和邻近居住的几个同学一起走。晚上，父亲给我点上一盏用灯草做芯、有一个圆盘底座、一根支柱、一个把手、一个盛油盘的清油灯，我就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写字、复习功课。那时，家家户户都是用这样的灯盏照明或在灯下做事，做手工。如果晚上要上厕所，就得点上亮壶子（一种用黄泥烧制的小茶壶里面装清油，壶嘴有从油里穿出的灯芯，壶顶有铁架子），用亮壶子灯照路或挂在茅房顶或墙壁上照着解便。但是在乡村，由于经济条件有限，用不起清油灯，晚上只好点上松光（用油松木劈成的细条）照明或做事。小学六年，我也习惯了在昏暗的清油灯下做功课，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的。然而，在我读小学三年级过春节的时候，父亲却给我们全家带来了意外的惊喜，那就是点了一盏红色的“土”天灯。所谓土天灯，就是用一个桶形的（上大下小）玻璃杯，里面装四分之三的水，水里倒一点红纸泡出的红水，再装四分之一的清油，清油是浮在水面的，再用铁皮卷成小管，管里装上棉花捻成的灯芯，用支架把灯芯固定在杯中央，然后把玻璃杯用吊环吊上，挂在堂屋的天花板上点亮。当父亲点亮这盏自制的土天灯时，全家人“哇！哇！”的欢呼起来，红红的灯光照得满屋喜气洋洋，充满了温暖祥和的气氛。全家老小围着桌子吃着年夜饭，喝着小酒，听父亲讲着他跑马帮时了解到的奇闻轶事，大家喜笑颜开，其乐融融。第二天晚上，我带了几个同学来家里参观，显摆。以后每到过年，父亲都要给我们点土天灯。小学四年级，我们学校搬到了城隍庙。六年级又搬到龙王庙那边简单修建的学校，以后就定了下来。

1956年，我和家乡的几个发小考上了茂县中学（那时阿坝州其他县还没有中学）。上初中就有了晚自习。同学们要自己用空墨水瓶做一个煤油灯，学校给每个班发煤油，班上的生活委员每晚要给同学们的煤油灯加油。上晚自习时，全校几百个煤油灯同时点亮，顿时，教室里充满了浓浓烟雾，一个晚自习下来，擤出的鼻涕都是黑的。后来学校挤出点经费，给每个班发了一盏煤气灯，算是很洋气的了。煤气灯吊在屋顶上，雪亮的灯光照得教室里暖洋洋，亮堂堂的，我想，这煤气灯比父亲做的土天灯强多了。

1960年我升高中时学校装了电灯，给全校师生和茂县老百姓的学习和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茂县县城的夜晚也是灯火辉煌的，出门办事也不用打手电了。茂县皮革厂和茂县农场也在用电机搞生产了。

1963我当兵在马尔康的茂县军分区学习放电影，学成后回7828部队任放映员，经常在茂县、壤塘、阿坝、若尔盖等地放映电影。那时阿坝州各县都有了大礼堂和电影院，经常有电影和文艺演出，极大地丰富了人民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里面的吊灯也新颖、明亮，比父亲的土天灯漂亮多了。

1969年，我退伍到理县工作，那时还没有电视，县上放个电影，县城附近乡村的爱好者都跑去看，一晚上跑几十里路也不嫌累。到1971年理县才有了黑白电视，1974年才普及了彩色电视。

七十年代 ，理县的电力建设才刚起步。农家乐电站、板子沟电站等几千千瓦的小电站只能满足县城的照明和办公用电，取暖和煮饭的电炉要正科级以上的干部才能申请安装一台。到八十年代，甘堡电站、理县电站等几万千瓦级以上的电站才开始建设。九十年代，红叶电站、狮子坪电站、回龙桥电站、古城电站等十万千瓦以下的电站逐步开建，2000年以后理县的杂谷脑河流域的梯级电站已经全部建设完成。总装机容量近200万千瓦。除了满足全县工农业生产和人民群众对电灯、电话、电脑、高清电视、智能手机、电饭煲、电炒锅等家用电器的生活用电外，还联网输送到省内各地。同时也大大增加了理县的财政收入。如果父亲还健在的话，一定会笑得嘴都合不拢。

2001年我退休后住在都江堰，亲眼看到了紫坪铺760万千瓦大电站和11亿立方米大水库的建设，又在电视、电脑中看到了三峡2250万千瓦电站、金沙江白鹤滩1600万千瓦电站的建设、以及成灌高铁、成灌地铁、港珠澳大桥建设。特别是国庆70周年大阅兵给我们带来极大喜悦和震撼，深感祖国的强大给我们带来了安全感、幸福感、获得感和自豪感。虽然我们退休了，也要为在岗的同志和自己的子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他们安心工作、努力工作，为祖国的现代化、智能化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

曾长明，男，汉族，1943年生，理县薛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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