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欧阳梅看到村上春树的一篇小文去想想风吧瞬间勾起

★散文  ■欧阳梅

看到村上春树的一篇小文《去想想风吧》，瞬间勾起我的思绪，我开始想念与我相伴几十年的茂县的风。

茂县的风因它年复一年在午时准时起风和一年四季风力不减的独有特色而著名，所以民间流传着一句谚语叫“茂县的风，松潘的葱”。其实我们常说的茂县的风只是指茂县政府所在地凤仪镇的风。

关于凤仪“午时风”，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在唐太宗李世民之前，茂县叫会州，后来更名为茂州。稗官野史云：昔会州（茂县）林茂山青，气候宜人，广产稻谷，唐太宗见此地林茂粮丰，故更名为茂州。因怕羌人南侵，于是派唐朝勇将窦一虎镇守茂州。窦一虎到茂州后，见江水绕城，气候宜人，堪称鱼米之乡，于是便迷恋于此。后因北方有变，朝廷调窦将军北征，窦一虎拒不出征，在茂州的安乐窝拥兵自重。唐太宗知道后发旨道：“人怕老来穷，谷怕午时风。请天神你在稻谷扬花时刮风吧。”天神依了唐太宗，每天到午时便吹起风来。稻谷长势虽好，但因不能扬花就成了空壳。粮仓空瘪，窦将军不得已移师北上。可是凤仪的午时风却永久的停留，大有吹到地老天荒之势。

凤仪午时风还有另一种传说。“凤仪”取“圣人出、凤凰来仪”之意。物华天宝之地，圣人降生，神鸟凤凰午时来仪庆贺，七彩的翅膀只轻轻扇动，山谷间便清风回旋，当凤凰驾云飞天时，风势相助，瞬间消失在湛蓝天空。如今，凤凰早已载着圣人的魂魄飞进了白石神向往的天界，丢下生生不息的风，吹老了寨里的古碉，吹皱了释比的羊皮鼓，吹散了羊毫的文字，吹生了春去春又回的苹果花，吹醉了群山峡谷中日新月异的村落。

其实凤仪午时风产生的根本原因却是这样。茂县位于青藏高原东缘横断山系北段高山峡谷地带，长江重要支流岷江的上游中部。是四川西部干旱河谷区的腹心地带。境内高山耸峙、峰峦叠嶂、河谷深邃、悬崖壁立，北有岷山、南有龙门山、西有邛崃山诸山脉，有“峭峰插汉多阴谷”之称。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山脉海拔多在4000米左右。西部最高峰万年雪峰海拔5230米，东部土门河下游谷底海拔890米为境内最低点。由于地面海拔悬殊，受热不均，空气冷暖不一，于是，暖空气膨胀变轻后上升；冷空气冷却变重后下降，这样冷暖空气便产生流动，形成了风。因为该区域在中国大地形中处于一级阶梯向二级阶梯的过渡地带，地形相对高差最高达3000米以上，植被和气候垂直带谱明显，为我国山地环境变化的敏感区，也是我国乃至世界的一个独特山地类型区。“日晕三更雨，夜晕午时风”，茂县这个独特山地类型区，光照充足，昼夜温差大，非常容易夜晕，所以也就出现了午时风。

用这样一段长长的文字来记述茂县风的形成，也是为了厘清自己曾经的探寻，而对茂县风的记忆也更加清晰。

春天来临，树芽风掠过山岗田野，各种柳树、果树青枝摇弋，仿佛忽然之间，你会发现干枯一个冬季的树枝若隐若现的新绿，这一时节的风，依然冷冽，但已不刺骨，在初春阳光的渗透下，显得干净而清明。

当所有的树与庄稼都绿意浓郁时，凤仪的风也似乎加大马力，一浪一浪滚过田野。在初夏鲜花盛开的果园，花瓣花粉纷飞，风成了大自然神奇的授粉师，让果实的孕育有了最便捷最高效的载体。因为风的传播，茂县的水果产量高，果质优良，也许是风让果树少了近亲繁殖，完成了大自然最朴素的优生优育。夏天的茂县，是不需要空调、风扇的。你只要把所有窗户打开，袭袭穿堂风过，清凉惬意，是大城市里永远也找不到的安逸。

秋天的风更加厚重。沉甸甸的果实与庄稼在风的吹送下，进了粮仓。因为有浓荫的阻隔，风带给人们的存在感稍弱，至到满山满街秋叶飘零时，一到午后，翻飞的梧桐叶在风的携裹下，成团成柱飞扬，这时候你会发觉已在你的关注以外的风，一下子拥进你的每一次移动和视线中，风仿佛成了你随时的同行者。秋天，人们穿上各式风衣，系着艳丽纱巾，在风中，衣袂飘飘，发丝飞扬，潇洒自如。在我眼中，秋风中的行人是最美的风景。

进入冬季，大自然萧瑟着，风更是让人印象深刻。许多外地人谈起茂县的风便心有余悸，风把并不很低的温度吹得冰冷，即便你浓装包裹，风仍能穿透你的衣物，仿佛无孔不入。风吹过屋檐，树梢，会划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有时像怪兽呜咽，有时像尖利的哨音，穿过耳膜，抵达山涧峭壁，在记忆里久久留存。

就是这样，凤仪的风陪伴着茂县人，季来节往，世世代代相依相存。风，自由地穿梭在岷江两岸。无论你身在何处，风总是如影随形。行走在河边柳堤，风拂面掠过，凉凉爽爽；闲坐在茶舍凉亭，风吹动着遮阳伞帘，啪啪作响；即便是匆匆回家，风也会把街边小吃店的菜香送进鼻翼。风，成了生活中最亲密的拥有。记得小时候背过的顺口溜：零级烟柱直冲天，一级轻烟随风偏；二级轻风吹脸面，三级叶动红旗展；四级枝摇飞纸片，五级带叶小树摇；六级举伞步行难，七级迎风走不便。凤仪的风，在一天之内，真是可以从一级递次吹到七级，这恐怕也算是一个地方对风最大的包容了吧。如今，随着大规模的山川治理和植树造林，凤仪四周暗灰的山峰已变得青绿，那名声远扬的风也愈来愈弱，愈来愈温和。可是那些因风勾勒的场景却愈来愈珍贵。

风作为大自然的特别馈赠，带给人们太多的感受和感触。你看，唐朝诗人李峤的“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就把风的威仪写得零淋漓尽致。杜甫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则更是写出了风的滋味，风的温暖。

而风之于我，却是一份记忆，一份想念。我知道，无论攀再高的山，望再阔的地，凤仪的风已是一生的烙印，一世的回想。

岷江新睛映暖，远岸永世春风，是我此刻最深情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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