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寨子，遗失在深山中的家园

站在寨子里最大一座石碉房残缺的楼上，看那亘古不变的满山青翠，仿佛几百年只在弹指一挥间，而再看那一座座曾经生机无限而今人去楼空的房子，才明白，那短短的几百年，又是多么漫长的沧海桑田……

近日，省文物局公布了第8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绵阳35处不可移动文物榜上有名，北川大寨子遗址名列其中。至此，“大寨子”这个北川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羌寨遗址，这个被她的子民们遗失在羌山峻岭间长达数十年的古村落，正式成为“文物”。

古羌民居“活化石”

很多人都知道北川有个“小寨子”，但“大寨子”却不被人熟知。“小寨子”是热闹的，至今依然充满生机；“大寨子”是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了无生气。但在文物专家和学者们的眼睛里，“大寨子”的价值绝不比“小寨子”逊色，因为，“大寨子”里的七十多幢石碉房，是只有在北川才能见到的古羌民居，它们是北川羌文化货真价实的“活化石”。

采访曾经在“大寨子”里居住过的羌民，问起“大寨子”的历史时，老人们都说：“有4000多年了！”但专家告诉记者，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据科学推断，“大寨子”的建成时间，早不过明代。明崇祯年间，居住在茂县的羌族同胞相继迁移到北川青片河一带，并在河谷、山坡上不断建起寨子，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多，陆续形成了“犀牛寨”、“驼立寨”和“茶湾寨”等寨子。而建在青龙山上的寨子最大，因此被称为“大寨子”。在后来的几百年里，随着人口不断增多，“大寨子”开始朝更高的山上发展，最终形成上、中、下三个寨子。

“大寨子”里所有的房屋均为“碉房”，依山就势而建，全部采用当地常见的片石堆砌而成。与其它羌族聚居区不同的是，北川“大寨子”内均是“碉房”而非“碉楼”，专家介绍说，古时北川羌族民众都聚居在大山区，官军不易进去，费力耗时修建碉楼没有必要，因此当时的北川羌族民众选择在半山修建石碉房，其功能仅仅是居住，并没有军事防御作用。大寨子遗址中现存石碉房，与汶川、茂县一带的碉楼有明显区别，充分体现了北川羌族建筑的特点。

两大原因，让家园变“遗址”

“大寨子”曾经的热闹繁华如今已不可考，但从乾隆年间《石泉县志》上的一段话，“石泉之番曰青片，散居石泉茂州山后，绵延数百里。”可以想见当年这一带的人丁兴旺。“大寨子”离叠溪不远，中间仅隔了一座大山，附近老一辈人讲，叠溪地震时，“大寨子”的房子垮了不少，死伤的人也不少，随后瘟疫蔓延了整个村子。灾难过后，痛定思痛的一些居民决定跟居住了上百年的祖屋说再见。

在1976年的“松平大地震”中，“大寨子”再次不幸蒙难，地震过后，又一些人搬离了“大寨子”。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大寨子”里的住户仅剩下了9家。后来经过陆续搬迁，最终只有一户人家还住在“大寨子”。

2008年，“5·12”特大地震再次袭击了“大寨子”，一些经历过前面两次大地震依然屹立在山岭上的碉房，在这次大难中终于没能承受住天塌地陷般的打击，多数垮塌，而寨子里的最后一户人家，也终于在“5·12”后搬下了山。

羌民们搬离“大寨子”，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古代留下来的石碉房，已经不能满足现代人们生活的需要了，它不可避免地成了历史的淘汰品。

今年8月初，在“大寨子”被列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后，记者慕名来到这个位于北川羌族自治县青片乡上午村大寨组的羌寨遗址。夕阳斜照，荒草连绵，一簇簇石碉房废墟静静地矗立在野草之中，偶尔一只野鸟无声地掠过，更添苍凉之感。并不是所有的碉房都是垮塌的，还有一些几乎没什么损坏，可以说是完好无缺，但里面再没有人声，没有一切烟火之气。

在众多的专家学者看来，“大寨子”就是历史，就是文化，但在那些曾经居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眼里，“大寨子”是他们不得不遗失在深山峻岭中的一个家，那里埋葬着他们的先人，矗立着他们房子的废墟，废墟间，散落着一些零星的记忆，或浓或淡，或离奇，或平常……

（赵柏成 本报记者 杨檎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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