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无处是故乡 读白林老师《边地》有感

■李悦

从没想过一本书能如此打动我，更没想到现在的我就在这本书的“故事原发地”。

《边地》的作者白林老师是我十分熟悉的一位作家。他在九寨沟文联工作，他博学而儒雅；低调而内敛；沉稳而大气；细腻而淡然。他把自己的身心完美地融入到了他的作品之中，他就是《边地》，同时，《边地》也是他自己。这是一部用心、用情、用全部才华浇灌出来的长篇小说，它不只是一个有趣的故事，更是直指读者内心深处的文学作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边地》中的主人公金三是外地人，作者白林老师是外地人，我同样也是一个外地人。对于外地人的感受，我想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永远不变的就是藏不住的孤独。这种孤独跟生活无关，跟物质无关，是一个人内心情感的失落与迷惘；是一个人对现实生活的期盼和渴望。离乡背井多年，以前的家已不再是自己的家，回去也只是一个让亲人想起以前的客人；想要融入当地人的生活，外地人的身份好像又格格不入；细想之下才知道，梦里无处叫故乡。

金三是个社会大背景下的小人物。白林老师跟着这个小人物的脚步，站在历史的“羊膊岭”上，运用多维度的视角，浸入饱满的笔触，客观地分析解剖了当时的社会治理结构、历史的延续演变。这不是无的放矢，这是基于大量历史考证下的产物；这是基于广博的知识储备下的产物；更是基于无数次田野调查下的产物。白林老师利用地理学、历史学、建筑学、心理学以及民族学的多样表现手法，用小说这种特殊的文学方式把它组建了起来，让读者能够轻松地了解到那个时期的生产生活、民俗民风，以及作为一个人，在特殊历史条件下的人性转变。《边地》把历史融入生活，把生活带进历史，他的可读性与代入感远比枯燥无味的史书有趣得多。贴近生活、贴近读者的作家是辛苦的，同时他也是温暖的，可惜这种温暖同样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孤独感。查阅典籍是一个人的事；思考理解是一个人的事；构思创作还是一个人的事。孤独，注定无法抹去。

书中运用了大量的历史资料，然而这些资料读起来一点也不乏味。究其原因，离不开白林老师深入浅出的细致讲解，他的讲解不是生搬硬套，更不是资料堆砌，他用他那高超的散文技巧，把像固体糖一样难嚼的东西融化在水中，不经意间已经从喉头滑入腹腔，而糖的那一丝清甜还在口中悠悠回旋，久久不曾淡去。

书中的扶城是白林老师虚构的地名，不过能看出这个扶城就是今天的九寨沟。“边地”两个字，很好地诠释了它的地理位置和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主要功能。当然，“边地”作为这部长篇小说的书名，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它直指主人公金三的内心世界。不论是土官、流官还是别的什么人，他都无法把自己融入到他们的生活当中。因为他是外地人，包括他的老婆对他都有几分怀疑。不被肯定、不被信任的氛围从他遇上刚到扶城赴任的县佐严子章开始，一直到最后。在无法排解这种情绪的情况下，他想到了飞，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想到飞，只是表明他想逃离“被边缘”的状态。

不过书中还真有一个人骑着神马飞走了，她就是根嘎土司的四姨太益西卓玛。在被人追赶中，受了枪伤的她，被她的马带着飞上了天空。白林老师可能是为了圆她想要自由飞翔的梦吧！可惜到后来，她还是死在了根嘎土司手里。

书中的骆二少爷是我喜欢的一个人物，他性格鲜明，经历也最富传奇色彩，可惜最后死在了自己大哥亲笔签名的判决书下。这个大哥出场不多，每次他的出现都会给骆二少爷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一个麻烦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另一个直接要了他的命。他的死肯定会有人哭，也肯定会有人笑，但他留下的传奇却是一样的精彩。至于是褒是贬，那就是哭笑者的事了。

在《边地》这本书中，我没有看到一个完美的好人，也没看到一个十足的坏蛋。每一个人物在白林老师的笔下都只是一个简单的“人”而已，仅仅是因为需要而生存着的人而已；没有谁天生就是坏人，也没有谁每天都在做坏事。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生存条件、不同的视角下，好人可能就是坏人，坏人也可能就是好人。白林老师把人性与生存状态的关系轻描淡写地勾画了出来，让人感觉这就是生活中真正的人。这些人就在我的身边，我几乎能感觉到他们的温度和感情，就像亲戚朋友，就像邻居隔壁。

我最喜欢这部小说中最后那一句：边地，不仅仅是个名词，有时也会是个动词。这句话看来就像一句闲笔，其实正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把一部长篇小说淋漓尽致地总结了出来。表面看是说扶城这个地方，仔细想却是在说扶城中的人，跟边地有关的人，而且还带进了最深的感情，一句话就道尽了所有的孤独感和隔阂感。

《边地》是白林老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我所知道的关于九寨沟的第一部历史性长篇小说。这本书的出版填补了九寨沟没有历史题材小说的空白，填补了九寨沟没有长篇小说的空白。重要的是这部小说让我了解到太多关于九寨沟的历史。虽然小说是虚构的，但历史资料是真实可靠的，白林老师对历史资料的研究向来十分严谨，尽管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九寨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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