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儿童听她们讲性知识 潍坊一群志愿者六年讲授两千多节性教育课

5月27日志愿者讲师陈艳华正在讲授儿童版课程。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马小杰见习记者李旭旭 一堂讲了2475次的课

5月27日上午九点四十分,上课铃响,一堂主题为“爱护我们的身体”的儿童防性侵课堂在潍城区南三里小学开讲。志愿者陈艳华是这堂课的主讲老师,从2015年到现在,这节课她已经讲了不下240次。

截至2020年底,陈艳华所在的女童保护基金山东潍坊萤火虫团队已经在潍坊地区进行了2475次授课。其名称虽为“女童保护”,但实则男女童都在授课、保护的范围内。其课程分为儿童版、家长版、青春版,儿童版属于安全教育的范畴,青春版为全面性教育。目前在潍坊地区的授课内容大多是针对小学、幼儿园的儿童版,27日当天讲授的正是儿童版课程。

“我们一起来做一个关于身体的小游戏,老师说到哪儿,就请同学们指到哪儿。”陈艳华将4位学生请到讲台上,“眼睛、嘴巴、肚子……”台上台下,学生们纷纷跟随指令移动着手指,会场里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

“接下来指向屁股。”教室里响起了一些细碎的笑声,台上的四位学生也憋着笑将手指向了屁股。

“屁股跟我们的眼睛、肚子都是一样的,都是我们身体正常的一部分,都一样重要。”陈艳华向学生们强调,随后引入了有关身体隐私部位的知识。

课后,陈艳华告诉记者,在讲授隐私部位时,大部分情况下小朋友们都可以顺利准确指出隐私部位,但偶尔也有“意外”发生。“请一位男生上台时,他一直不好意思地笑,不肯指。还有的学生指是指了,但捂着眼睛低着头。”据她介绍,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小学五、六年级的课堂上。“有一次,一位三年级的小女孩只指了上面,没指下面。”提起这些“意外”,她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说,“如果没人告诉孩子们,他们是很难正确认识的。”

据潍坊女童保护团队在2016年针对授课儿童发放的调查问卷显示,课后,学生们基本都能掌握课上所学知识。有部分学生表示,课前只知道他人触碰自己的隐私部位属于性侵害行为,通过课程学习才知道他人让自己触碰他的隐私部位也属于性侵害行为。

据悉,这堂特别的课是由潍城区南三里小学副校长范丽君代表学校向潍坊女童保护团队发起的邀约,范丽君认为儿童防性侵的课程非常有必要,“我认为这更像是对学校教学的补充,学校的健康教育和安全教育课程中其实对部分内容都有所涉及,但女童保护的授课更加严谨、生动,孩子们更容易接受。”

范丽君也曾是一名女童保护志愿者讲师,正打算重新考取讲师资格,给自己学校的学生讲课。“现在是请志愿者来讲课,目前我们小学的学生全部都上过了这堂课。”

据女童保护基金潍坊萤火虫团队负责人刘振华介绍,儿童版课程更像是安全教育,传递的理念是“爱护自己的身体”,课程从认识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步递进到分辨哪些行为属于性侵害行为、遇到性侵害行为该如何保护自己等方面。刘振华说:“目前儿童版课程已在潍城区、奎文区的小学实现全覆盖,其他区市也基本覆盖,能推进得如此顺利离不开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

据刘振华介绍,2016年,在潍坊市教育局的推动下开展“一镇一讲师”项目,为潍坊的各乡镇共培养了100余位在职老师；2018年开始,先后由潍城区教育局和奎文区教育局下发通知,要求全区小学实现课程全覆盖；2019年,与潍坊市妇联共同举办20场家长课堂,4000多位家长受益。

5月29日,志愿者们带着家长版课程走进凤山社区。居民杨女士听完课后告诉记者,她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性侵其实离我们很近,“以后要在生活中经常对孩子灌输一些相关知识,同时也要对身边的成年男性进行教育。周围的人还没有接触过这样的课堂,但是应该能够接受。如果他们有抵制情绪,我也可以带动身边的人走入这样的课堂。”

一堂改了57次的课 潍坊萤火虫团队从2015年9月开始女童保护项目,从初创时的5名讲师到现在的51名讲师,大家的初心都有些相似,“这些知识对孩子们来说,太重要了；这份保护对孩子们来说,太必要了。”

据刘振华介绍,儿童版课程要求必须由女老师讲授,目前的51位讲师中有在职的小学老师、大学老师、培训机构老师、公务员、律师等,经过严格筛选和岗前培训,且不同版本的课程讲授资格都需要单独考取。“例如儿童版,志愿者要将一万多字的教案完整准确地背过、熟练掌握相关知识、完成课程培训,最后以试讲的方式由女童保护基金会进行审核。”

“准确”是刘振华不断强调的,“我们之所以要去做这件事,就是让孩子们一开始接触到的性知识就是最科学的,所以要求老师严格按照教案上的措辞授课。”

她举了个例子,比如在教孩子分辨什么是性侵害行为时,教案会把主观感受描述为“奇怪、别扭、不安全、不舒服、不好”这五个形容词,“不同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所以要尽可能涵盖所有的主观感受,让小朋友更容易辨别。”

准确的背后是强大的学术研究团队和基于实践反馈的不断打磨,从2013年女童保护项目成立以来,教案已修订57次。

例如最新版中的一处修改,儿童在应对胳膊、肚脐等非隐私部位的奇怪、别扭、不安全、不舒服、不好的触碰时,将“应该”拒绝改为“可以”拒绝。刘振华解释道:“‘应该’的主要责任方是小朋友,而‘可以’则是一个可选项。我们都明白,应该停下的是侵害施加者,这是小朋友无法控制的。通过这个改动,就可以避免小朋友因为自己没有拒绝而产生的自责心理。”在她看来,这是“从娃娃抓起”打破受害者有罪论。

一堂只讲了10次的课

据悉,目前女童保护基金会在全国共有9位高级讲师,潍坊占2席。刘振华是其中一位,另外一位是郑凤鸣。同时,郑凤鸣还是潍坊唯一一位具有青春版课程讲授资格的老师,其全称为“拥抱青春期”青少年性教育志愿者讲师。

据郑凤鸣介绍,从2018年考取青春版讲师资格以来,在全国范围内讲了上百堂青春版课程,“在潍坊讲的不多,总共大概十场的样子。”

谈及讲的不多的原因时,郑凤鸣表示,跟课程内容有关,但更主要的是观念。“青春版的是全面性教育,包括认知性器官、了解性行为等性知识,也有如何使用避孕套、经期怎么做等技能培训,可能一些人不认同可以给孩子讲这些。”在郑凤鸣看来,适时科学全面的性教育可以延后青少年首次发生性行为的时间、提高青少年的安全意识。

因为社会接受度仍较低,所以女童保护的老师们也有人难为情。“课程里面我们要讲具体的性交过程、自慰,有些儿童版课程的老师也觉得张不开嘴。”对于这些,郑凤鸣认为很正常,继续进步就好了。

虽然在潍坊授课的次数不多,但也有让郑凤鸣印象深刻的故事。2019年,她到诸城市孔戈庄学校讲青春版的课,“当时学校的丁校长听完后特别感慨,跟学生们说‘同学们入学的时候我承诺大家,要送一份青春期礼物给你们,这就是那份礼物。’丁校长还告诉同学们,自己特别羡慕他们,在这个年龄能学到这些知识。”郑凤鸣回忆道。

“大大方方地跟孩子们讲性知识,多好啊。”这是一次课后家长的感叹,也是郑凤鸣的期待。

2021年“六一”国际儿童节,新修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正式施行,首次将性教育写进法律,明确指出学校、幼儿园应当对未成年人开展适合其年龄的性教育。在潍坊,有这样一个团队,她们已经带着科学严谨的性教育课程走进课堂2475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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